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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书S4之终篇|常做但不爱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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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在朋友家混饭,看人家做的 我大多数都自己做饭,尤其在家工作的时候,不想出门找饭吃,也不常点外卖。买菜都是盒马,趁周三会员日八八折买一堆。有时纠结,因为攒了一堆塑料袋。盒马的袋子,一块钱一个,质量不错,却只能拿来当垃圾袋。而真正的垃圾袋,几分钱一个而已。怎么办呢?没办法。 说回做饭。有人不相信我常自己做饭,哪儿有单身汉自己做饭的?外卖那么方便。可能连我妈也不相信,因为我每次叫她吃饭,都是在楼下吃串串。她每次给我拿馒头拿面条,恐怕也是觉得我没有那些东西会饿死。也有另一种误解,听说我常做饭,马上以为我很会做饭,恨不得就跑我家来蹭吃。 然而我虽然常做,却并不爱做,因此也不擅长做。我这个人本身胸无大志,体现在做饭上尤甚。简单食材,简单烹饪,不求精进,甚至不求稳定。同样的食物,我每次做出来口味都不大一样,因为我会随机加些冰箱里的存货进去,我也会根据我的饥饿程度随机改变烹煮时间,甚至调料的种类。总之,我对味道要求不高,对自己要求也不高,并且甚有自知之名,一般不做饭给别人吃,除非单独和父母一起时。那也是不忍看老母亲颤颤巍巍地伺候我。有其它人操持的情况下,我绝不自告奋勇。 我妈是另一个极端,她总是急急忙忙想给别人做饭,你不让她做,她有时会生气。她对自己要求很高,一旦小有失误,比如蒸馒头碱放多了,会特别自责,念叨个没完。但对我来说,馒头就是馒头,蒸再好也不过只是个馒头,并不值得耗费那么多心力,大惊小怪。 我之所不那么讨厌做不喜欢的饭,大概因为我擅长打发时间,我会把不需要特别集中注意力的两件事合成一件来做,比如做饭时看YouTube,听播客,也听Siri读一些不那么有趣但想读的书。做饭虽然带不来什么满足感,但看视频、听读客和读书都会。

《东海孝妇》和《窦娥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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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孝妇》讲东海某家儿媳,孝顺婆婆,赡养十年。婆婆久病,觉得不该拖累年轻人,自缢而死。小姑子告官,说嫂嫂杀了母亲。儿媳被屈打成招,判了死刑。死后,东海郡大汉三年。后来新太守到任,曾参与案件审理的于公对太守说,这媳妇伺候了婆婆十年,以孝闻名,肯定是冤死的,所以招至此劫。新太守于是”身祭孝妇,因表其墓“,天马上下起雨来,当年大获丰收。 从小看到大的秦腔戏《窦娥冤》里,马友仙老师扮演的窦娥临刑前有句唱词:”昔日三年天大旱,只为冬海孝妇冤。今日轮到你三阳县,百姓有苦口难言。“原来便典出这里。窦娥的婆婆被赃官曲打,窦娥无耐替婆婆认下罪责,临死前发下三桩毒誓:大旱三年、六月飞雪、”不让鲜血染尘埃,红花点点链旗悬“。这一和三,都是《东海孝妇》里的情节,可见关汉卿的灵感之来源。 不过,也有说《东海孝妇》里周青当众盟誓”青若有罪,愿杀,血当顺下;青若枉死,血当逆流“这个桥段早期版本中并没有。也许流传过程中把《窦娥冤》的情节混进来了也有可能。 《搜神记》写于东晋,远古时候的小说,很像早期的新中国文学,刻板的、二极管的、填鸭的,缺乏细节。《东海孝妇》里,从头至尾没提到这孝妇的丈夫,你也不知道这小姑子倒底为了什么诬告嫂嫂。大概丈夫死得早,小姑子要独霸家产,又给当官的塞了钱。这些枝枝蔓蔓稍微扩充一下,就能成一篇《聊斋志异》。聊斋其实也吃亏在语言形式,文言文太简练,对大众来讲也更有距离感,表达和传播都守限。 好在《窦娥冤》中,关汉卿没有像干宝一样糊弄观众了,窦娥是童养媳,丈夫早死,和婆婆相依为命。冤案的始作俑者,是外来的人,为了霸占这妙龄寡妇。 无论是《东海孝妇》,还是《窦娥冤》,结尾都是正义伸长,沉冤得雪。前者是新来的当官的,后者是窦娥的父亲。窦娥的父亲年轻时穷困潦倒,为了活命,把女儿卖给人当童养媳。后来努力用功,中了状元当了大官。窦娥死后,托梦给父亲,父亲来到山阳,手刃赃官。这都是一致的中国套路,百姓遇事总盼望青天大老爷,而不是即望于制度,古时可以理解,现在还这样,就很让人气馁。这点上,也不如聊斋,大概蒲松龄导屡试不中,对当官的已经完全失去了希望,他的故事里,多数是普通人或者普通鬼怪的复仇、互帮互助,不靠体制也不靠当官的,这在精神上当然更有当代性。 东海郡,据豆包说有争论,有说是在山东临沂郯城县,也有说在江苏连云港朝阳街道。反正这两个地方都有孝妇相关周边,郯城在汉代便是东海郡郡治,有孝妇...

七日书S4之第六日|想去天高路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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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想去,还是最怀念那些在路上的日子。刚爬完一座山,累成狗,跌坐地上,拿出驮包里的干粮,就着榨菜,也能吃很香。也许还刚涉过水,鞋袿都湿的,晒在旁边的草地上。高原的天很蓝,云很立体,层次分明,远处有雪山若隐若现,牦牛在近处逡巡,耳边有风,阳光穿透冲峰衣刺进脊背。有时还没吃完,来了一阵雨做的云,就得慌忙收拾。高原上的荒郊野岭,连棵高大的灌木都没有,避无可避,只能把冲峰衣的兜帽拉到头顶。雨要是再大,就换雨衣。我赶我的路,你下你的雨。 前段日子,被偶然推荐到骑行219的YouTuber,两个女生,骑好几个月。镜头里的她,蓬头垢面,鼻尖因为反复晒伤,颜色比其它部分深,像某种小狗。视频朴实无华,订阅和播放量都少得可怜,大概只能吸引到对那种闲云野鹤不辞辛苦奔波在路上的生活心向往之的如我之流的人。尤其是新藏线的段落,勾起我对往日的无限缅怀。 最近经常跟小N说,赶快辞职吧,辞了我们去骑新藏线,再老骑不动了呀。小N有个虽然忙碌但收入稳定的工作,有在一起十几年的爱人,不是当年那个一无所有的愣头青,能说走就走。去年,他的一对拉拉朋友生了孩子,最近几个月,他像孩子爹一样,每周末雷打不动去陪拉拉带孩子,乐在其中。我打趣他,你赶快自己也生一个吧,他又把头摇得波浪鼓。小黑当了老板,有了新男友,扩展了自己的社交圈,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大概再无骑行之意趣。上周末我们仨一起去的李彬的签售会,末了去他和朋友合开的糖水店里吃了甜品。 和他们一比,好像这过去的十多年,我过得是变化不大的生活。大概唯其如此,我也是那个更想走出去的人。可能,要完成这个梦想,我得靠自己了。

七日书S4第五日|赶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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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落后一天,今天打算赶进度写两篇的,中午没睡觉完成了第一篇,第二篇长时间难产。 今天下了今秋第一场雨,气温马上降下来,很久以来第一次不用空调。刚徒手出门散步,徒手的意思,就是没带手机,妄图专心构思。倒是想了很多。 比如小时候每逢其他人吃羊肉,我就连馒头都吃不下,因为那用来热馒头的锅,刚用来煮过羊肉。但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馒头闻着膻的同时,吃起来还有甜味。反正很难吃。那时也没有另外的锅,不然我妈一定心疼她的宝贝儿子,在另外的锅里热馒头。然而也不一定,盆子啦、碟子啦、碗啦,都可能盛过羊肉。 还比如刚工作那时候,在国企当领导的跟班,每隔一段时间跟他全国各地项目上检查工作,恨不得一天三顿都在喝酒。就算啥也不懂,但既然是领导的跟班,便也有各种各样的人来敬酒。那时候哪儿敢推辞,不知道世上有拒绝这回事。你得喝别人敬你的酒,你还得帮领导代酒。开始,要领导说。后来,学会了,见领导拿着酒杯不那么干脆了,就主动请缨。好不容易应付完了一桌、甚至二三桌的人。领导说,小C,你代表咱总部去给大伙敬一圈。又来。那时候敬酒,一个小白盘里放六个小酒杯,敬酒的人喝两杯,受敬的四杯。几乎每天喝醉,第二天继续。 还有两年前被警察叔叔叫去问话那次,从中午一点到晚上八点,辗转三个地方。晚饭时间他们去吃饭,让我去做核酸,做完手机要交给他们。我做完核酸,肚子咕咕叫,在旁边的商店买了袋法式小面包。那面包好干,我只吃了一两个,再难以下咽。坐在公安局对面小公园的石凳上遥望公安局的大门,随时注意有没有人出来还我手机。那时清零风声正紧,说公安局不让其他人进,只能在外面等。那警察叔叔后来出来,远远冲我笑,说还是乖嘛。我们站在公安局门口聊了几句天,他说让我忍一忍,不会一直这样,迟早要和国际接轨的嘛。两三个月后,真的接轨了。 我还想,不然虚构一个饭局,比如两位同志爱人第一次面对家长。但没想出来。

七日书S4之第四日|不知道吃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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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南 早起不知吃什么,换衣服下楼。拐角的包子铺前围着很多人,在等包子熟。肥肠粉那家的干杂,今早也勾不起我的食欲。我最早在她家吃的是牛肉面,后来改成杂酱面。她家有方形的粗面,说是手工面,我不大相信。不过口感确实不同四川人常吃的细面,更有嚼劲。这是吃面食长大的地方的人对面的执念,广西人陈老师就恰恰相反,觉得筋道的面难以下咽,馄饨皮那样差点要融在汤里的面才适合他的口感。这家杂酱面的芝麻酱的口感很突出,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芝麻酱的。以前在西北工作,最讨厌的就是用芝麻酱拌凉皮。我小时候吃惯的凉皮都是用盐醋辣椒炒葱花拌的,芝麻酱太陌生。 后来还是在对面的蒸福包子买了一个粉丝馅包子加一根油条,打包回家。这不是我常吃的早餐。无论是那一餐,我通常不太接受只有碳水。吃杂酱面时,我一般会加一份烫青菜,面只要一两。这都是后来才学会的。小时候可不管,洋芋馅的饺子、洋芋馅的包子、洋芋丝夹馍,都是我的挚爱。大概我小时候对于洋芋的贪婪太过于深入人心,以至于三十年过去,大家仍然乐于用洋芋来招待我。常让人哭笑不得。 但有时异地看到洋芋包子,会冲过去买一个来吃,虽和小时候吃的不大一样,当时吃来也不一定好吃,却会觉得心灵得到了某种抚慰。有一次是十几年前在西藏的八一镇,谁能想到藏区能遇故知?还有一次在南充的营山。营山人会用洋芋包包子实在不奇怪,只要你知道那里最负盛名的小吃就是锅盔夹凉粉。我和同事开玩笑,我们小时候没菜吃用淀粉包淀粉,你们四川,号称随便撒一粒种子都能长成棵树的地方,竟也这样。 上周末在宁南(那是大凉山的另外一个县,那里比金阳平坦,看上去也发达得多)早餐吃的青椒豆腐馅的包子,很对我如今的胃,一口气吃了三个,破了早餐纪录。成都也有豆腐馅的包子,但是类似麻婆豆腐的调料。宁南的豆腐馅,没有红油,更像小时候。小时候,老妈偶尔也会用洋芋和着豆腐包包子。豆腐是有人放在自行车后座上沿村叫卖的,卖豆腐咧~,得一边喊着“卖豆腐的”,一边赶紧往外跑,不然人家就过了。豆腐可以用黄豆换,当然也可以用钱买。老妈保存豆腐的方法是蒸,每天蒸,蒸到表面发黄。好像真的可以不馊。她如今依然沿用那种方法,可我却不像小时候那么笃定了。我说现在每次也就买那么一小块,又有冰箱,不用老蒸它,每蒸一次,它的“剩饭”属性就多一层,你不如趁新鲜一两顿就吃完它,宁愿少吃一口馍。她当然不听我的。

七日书S4之第三日|大凉山的回锅肉

有一回去金阳出差,头回去。此前只去过西昌,以为西昌的县城也都像西昌那样浓眉大眼,报了很高期待。然而,完全出乎意料。 车过西昌,还要走两百公里才到金阳,而这两百公里,要走足足五个小时。翻山越岭,走南闯北,擦黑才到。金阳县城在大凉山的半山腰,只有上下两条主街,组成一个回头曲线。站在县城的位置遥望,山脚和山顶的景致同样遥远而模糊。 县城除了小小的广场,几乎找不到大一些的平地。做为一个跑者,原想到了第一次涉足的地方,应该留下个跑步轨迹。但最后只能望坡兴叹。 去办事的政府机关,是记忆中二三十年前的风格。一个小院子,中间一株大树,树的两边,塞着几辆车子。二层小楼,过道朝外,站在二楼的过道里可以和院子里的人寒暄。厕所位于一楼的角落,单独一间,半开放的蹲坑,开口朝外。我上厕所时,厕所没人,但我一直想,要是进去时,刚才那位严肃的局长大人正蹲在里面,一切平日不方便坦露的地方都坦露着,我该做什么表情? 后来几天,都在金阳的乡镇间穿梭。县城虽然不发达,当然已是整个县域最好的地方。乡镇之间的道路,多在建设当中,坑洼不平,常常几十公里路走大半天。因为路况差,人烟又稀少,找地方吃饭不是件容易的事,常常是路餐,早上出发前在县城买的馒头和榨菜、老干妈和卤肉,饭点就地解决。 就有一个中午,落脚在一个小学。据说这家小学的校长,正是门前那条建设中的道路的包工头。那天中午,吃的回锅肉。校长亲自做陪,介绍说是本地土猪,炒肉不用放油。我在蜀地那么多年,头回吃到那么香的回锅肉。正吃的酣畅,同事凑过来耳语,你真能吃,这么多苍蝇,我简直没办法。我呵呵一笑,吃吧,入乡随俗,这些孩子,天天这样。那是个炎热的夏天正午,苍蝇是真的很多,挥之不绝,碗盘和桌子也都油腻腻的,孩子们来往穿梭,直着眼睛看人。同事不听劝,始终没吃几口。我不管他,一边用手赶苍蝇,一边埋头苦吃。后来,打着饱嗝跟同事说,你错过了,就算你们自贡出名的盐帮菜,也做不出大凉山这一盘青椒回锅的味道来。同事笑回,你吃了那么多,也不知道吃了多少顿人家学生的口粮。啊,我于是怔住了。 此后多年,我时常想起那顿饭,想起那些直直盯着你看却绝不敢主动招呼的孩子的脸,不知道我是不是吃掉了他们很多天的肉的配额,也不知道当天院子里那些孩子,有朝一日能不能走出大凉山。

七日书S4之第二日|uncomfort food

小时候没有多少选择,但是不喜欢吃肉。最讨厌的是羊肉,大概一年不会超过两次,家里会出现羊肉。那是最痛苦的时候,所有的食物,包括馒头,都弥漫着膻味。我整天气鼓鼓,不想吃饭。猪肉和鸡肉也不行。单独煮的瘦肉可以吃一点点,要是切成丁和在包子里或者臊子面的臊子中,也会让我抓狂。我记得坐在门槛上,把面里的鸡肉丁一个一个挑出来扔到院子里,老妈叹气,这娃瓜的,鸡肉这么好吃,你不吃挑到我碗里来。我不,还是一筷子一个,扔到院子里喂鸡。那肉丁真讨厌,没有它们,我可以闭着眼睛往嘴里扒拉。现在,它们像是汤里的老鼠屎,看着膈应,让人食难下咽。 那时候,过年包饺子,其他人吃肉馅,我吃洋芋馅,老妈每次单独给我包,我哥气鼓鼓,说她惯着我。因为此,我小时候和他仇好大。 不吃肉,但还是个小胖子。 离开妈妈羽翼去闯荡江湖之后,我对食物的接受度渐渐高起来,后来甚至连羊肉也来者不拒了。“惯使”之说,大概是有一定道理的。但是当妈的能怎么办呢,遇上我这样的小孩。总不能大过年的,和他较劲,让他饿肚子吧。 我现在啥都吃,但啥也都不太当一回事。吃在我的人生要义里,占的比例很低。有好吃的就吃一些,没有也不要紧。人家旅行,到处找吃的。我呢,随遇而安。每次去国外,发些吃饭的照片给朋友,通常的反馈都是:好不容易出趟国,吃点好的吧。人家出国几天,到处找中餐馆,我不会。我现在更愿意尝试没试过的东西,和小时候完全两种心态。 妈妈不在身边那时,每次回家前,会想着她做的那些面、洋芋疙瘩、菜疙瘩等。妈妈来了以后,这些东西反而变成负担。因为她老了,我也老了。但她的生活和饮食习惯没多少改变,我却已经天翻地覆。我跟二姐一样,不大忍心让老母亲独自在厨房忙活,尤其她年纪越来越大以后。但她永远有一颗想要做饭给孩子吃的慈母之心,然而辛苦几个小时,也无非是一碗面。三十年前,那碗面对我来说可谓飨宴,我一顿能吃好几碗。三十年后,面端上来,我埋头吃,眼角瞥见她在看我,分明等我说一声好吃。我二姐就那样,每次来,老妈做的什么都好吃。我就做不到。我吃一碗,老妈问,就不吃啦?然后叹气,唉,把我急得做了半天你吃了那么一点。 现在,我和妈妈分开住了,压力减轻了不少。有时候,她还是会给我送面,或者馒头包子。我经常不在家,她就挂门上。只要她提前打电话,说要来送吃的,我都会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