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文

目前显示的是 四月, 2024的博文

萧芸安的游记

最近和游记有缘,看Robert列出来一串无名无姓的网址,随手一点,还是游记,萧芸安的。 一开始,是《 在旅途之中,我聆聽。》里的城市声音吸引了我。我也喜欢在陌生或熟悉的地方录下一些偶然响起的声音,像是尼泊尔神殿前的讼经声、大阪公园里的日本民歌合唱、甘孜寺院里转经筒的吱呀、老鸹飞过头顶……那些声音远远望去,无形无质。但此后某天再翻出来聆听,会变成故事,以及心情 。故事可能是不清晰的,无头无尾的,但心情是真实的。 可惜,我没有萧芸安那样的艺术天赋,能将那些声音串起来,变成一个个系列或者主题,而不只是藏在自己手机里,供自己把玩。 “城市声音”系列里的声音很好,音乐也很好,只是不知道,MattersZine出版后的电子书,能不能利用马特市的平台优势,将文字和声音一并呈现,有点期待。 在《 異鄉列車上的相逢與相遇:一趟美的經驗的發現之旅》中,萧芸安纪录了她的火车之旅,火车上遇到的人,那些擦肩而过的瞬间生成的人和人之间的关系。 她接著說:「我想也是的,我看得出來,看到你的包兒,我就猜到了。我有個朋友,跟你一樣,也是個很瘦的女孩兒,剪個短髮,常常背著包兒到處走,她總是說一個人比較自在。」 看到这段她写列车员,我不禁嘴角上扬。 很显然,列车员是中国北方人,没准还是北京的。而作者,也很显然,是台湾人。我在各种各样的视频里看过台湾人模仿北京人的口音,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将“包”这个儿化音落地为“包儿”。你还别说,幽默中又带点可爱。让我想起给自己取名“可人儿”的峰姐。 作者很幸运,旅途中遇到的尽是有趣的人。或者,原本就是有趣的人和有趣的人之间会互相吸引。 我想起不久前钟明轩去北京旅游的视频。他从机场上出租,师傅开口便要统一台湾,很尴尬。 2019年8月,我在吴哥马拉松遇到一位高雄大哥,他脚伤,不太能跑。我状态差,那里天气又热,于是陪他走走跑跑。我能明显感觉到我们在聊起某些事时他的小心奕奕。我说我想去台湾,但自由行突然停了。他说只有看一月份的台湾大选后会不会有变化了。那时候,我还不会翻墙,不太知道中国,也不太明白台湾。他管中国政府叫中央政府。这是我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听到这个称呼,并不全然陌生,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我们说好到终点了要留联系方式,以后他来成都或者我去高雄再联系。但是后来他渐渐适应了疼痛,跑得越来越快,我再也没能跟上。 啊,那都是五年前的事了,那之后不久蔡英文连任,四年后卸任...

自以为是的浪漫

阿线在她的《 一個人上路,去日本住三十天 》前言里说,在整理文字和照片时有点不确定在异国给台湾朋友写明信片究竟是浪漫还是自以为是的浪漫。我读到这里,想了一下,对着电脑点点头,嗯,应该是自以为是的浪漫。 我刚从国外回来,买了一堆明信片和冰箱贴还有其它纪念品。那天晚上朋友来喝酒,我把东西摆了一桌让他选一个,他哈哈大笑,拍照给其他朋友看,说你看他,花了那么多钱,买了这么多没用的东西。我也喝得乱七八遭,也跟着一起笑。 那些东西在旅游纪念品商店里多得不得了,每一个都闪着诱人的光芒,每个都在对我说,快买下我吧,拿回去送朋友送同事多好。等回家收拾东西的时候拿出来,怎么都像蔫了的树叶,失去了从前的光彩。于是便也羞于郑重其事送人,只好贴满冰箱,摆满桌面,自己看着玩。 也确实是,这些小纪念品,是你的纪念,和别人有什么关系呢?你看到它,也许能想起那时情景,比如巴塞罗那大雨、冒雨跑步的人、圣家堂的马塞克玻璃窗、台湾口音的女解说、拿出印着Made in P.R.C纪念品问知不知道P.R.C.是啥的黑人店员、斗兽场的鸽子、不小心打翻纪念品吓到手足无措的白人女性、圣彼德大教堂的穹顶、耶稣左肋的伤口……这都是独属于你的记忆,无法和人共享的记忆。对别人来讲,那只是他从罗马带回来的冰箱贴,仅此而已,没有太多的外延。尤其是,那东西还并不稀奇,淘宝几块钱一个。 梵蒂岗博物馆看到邮局,很多人在那里寄明信片,便也问了朋友要地址。地址还没发过来,我却不小心从单行道出去了。那天罗马突降大雨,大家都挤在门厅等雨停,和邮局咫尺天涯。我说只好下次再寄喽。但自此再也没有了邮局,连罗马斗兽场那样声名的景点,也没有。我的一堆明信片,也只好从意大利辗转西班牙,最终还是跟我回到了中国。 那天跟设计师朋友说,下次我装修房子,帮我弄一面墙,让我用图钉一类的东西,就可以轻松将明信片上墙。 以后不买冰箱贴,只买明信片。能即时寄出的,满足一下自以为是的浪漫也无伤大雅,寄不出去的,就拿回来自己看。那东西毕竟比冰箱贴更接近于“艺术”作品。 我后来翻出来几张别人寄的明信片,有从大理寄的崇圣寺三塔,他说希望我一直快乐,说他会一直在。有从拉萨寄来的布达拉宫。布宫广场旁边就有家邮局,每天无数人去那里盖戳,十二年前我也从那里寄出过一堆明信片,有些人收到了,有些人没收到。 我此后走过很多地方,再没寄过明信片。大概朋友日渐寥落,其码是寄了不觉得自做多情的那...

旧人

引一首诗: 故人西辞黄鹤楼 烟花三月下扬州 孤帆远影碧空尽 惟见长江天际流 得亏两个多月兵荒马乱的日子刚刚告一段落,也得亏活动鼓励自由书写,我才能连续七天按时交货。这是很久以来不曾有过的事情了。曾几何时,每天在马特市花大量时间写字、阅读,和大家互动,就像从前刷朋友圈、后来刷微博一样,欲罢不能。 后来突然不行了,于是一度交流频密的朋友,渐渐都失去了联络。我偶尔还来,但一些朋友再没出现过。 我知道有些人找到了新的舒适区,像魔鬼小编自己建了站,依然笔耕不辍。过客收藏家经常出没在goodreads。但像Fide、KMnese等人,一去不回,杳无音讯。 Fide真是给了当年做为马特市新人的我太多鼓励,她也不只是鼓励我,她激励了很多人,永远温柔、友善、用心写大段大段的评论…… KMnese分享金门的故事,让我眼界大开。那时候还能用Clubhouse,声音好好听。 还有在台湾工作的马来西亚人KM,我前几天被推送他在一次社区活动里写我的文章,有点汗颜。 甚至爱心哥。有次不知道为什么,在X上看见他,熟悉的腔调在骂大陆人,吓得我赶紧滑过去走人。但凭良心讲,他虽然恨同性恋、讨厌大陆人,但并没有攻击过集两者于一身的个人,如我。我有时候还觉得可惜,他在我的“读圣经”系列里留下的大量“不友好”言论,随着他的被封禁一起消失了。 要不是最近连续发文、大量阅读,这些马特市巅峰时期的活跃分子,都很久没有想起了。 站方的号召力无与伦比,这次一办活动,连好久不见的汤圆医生都召回了。建议以后多办一些类似的自由书写,也许能多召回一些旧人,吸引更多新人。 我有两个主题的建议。 第一个就是写那些最让你怀念的旧人,但这个主题对新人不友好,不适合站方举办,有路过的那位热心朋友愿意发起活动的话,免费赠送创意。(我本人不行,静不下心) 第二个就是把自由写的“自由”要义再扩展,没有任何主题限定,正儿八经写日记,那种松散、不连贯、甚至可能语无伦次的生活记录。这种写起来更省时省力,没准能吸引更多参与者。 最重要的是,我个人有窥伺癖,喜欢看人家的日记, 哈哈哈 。 旧人已去,新人当立。很庆幸,马特市仍然在不断吸引新人到来,也许不似当年盛况空前,但细水长流,没准终有一天汇成大江大河。

第七日书:还得是清迈

图片
我设想过很多旅居的地方,觉得最有现实可能性的是清迈。去年底以马拉松的名义去了一趟,并没有深入的了解,只有一些粗浅的感受。就这粗浅的感受来看,也没有想像幻灭之感。 清迈空气好、开放、包容、亲切,有很多漂亮的寺庙。尤其是寺庙,是我那短短几天印象最深刻的事物。 泰国是佛教国家,民众的生活和宗教息息相关,大概是这个原因,清迈的寺庙,无论多么宏伟、年代多么久远,都是敞开大门,免费接待来客。这一点上,像中国的藏区,也像欧美的教堂。窗明几净的程度来讲,比藏寺和教堂都更胜一筹。藏寺和教堂,除了像圣家堂这种挖空了心思考虑了采光的,大多幽暗。但是泰国的寺庙,一般采光都很好。我曾溜达进去几家,四壁有彩色的壁画,地上铺着地毯,音乐悠扬,阳光从窗子里照进来,只有我一个人,在里面坐了好久,听音乐、看画、看佛。我从没像在清迈那几天那样仔细、长时间地和佛像对视过,可惜我不是佛教徒,不然,那种对视大概会让人感受了神性的吧,我想。 古城墙也不收钱,也没圈起来,就在人行道边。 大概在中国过惯了是个景点就要圈起来卖票的日子,对这些东西都很有些惊奇。 中国的汉传寺庙稍微有名一点就要卖票才能进入,里面烟雾缭绕,佛像们又都高高在上,隐在暗处,没办法亲近。我也是到了泰国,才意识到,都是佛教,中国的和泰国的差别多大呀!我有点好奇,是因为中国的寺庙不太容易亲近,所以中国没有变成一个佛教国家呢,还是因为中国去寺庙的人基数小因而可以圈起来收钱呢?想想,要是一个城市的百分五十以上的人每天要去寺庙拜拜,收钱就不现实了。或者说,这种拿寺庙当景点,也是一种限制宗教发展的手段呢?不知道,瞎想的。 当然,寺庙的平易近人并不是清迈吸引我的重点,重点是我在那里感受到的开放氛围,也是我生活的地方所没有的。城市不大,能包容那么多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本身就说明了问题。 在那里,酒随然贵一点,但买酒很方便,花天酒地的人和拜佛诵经的人和平相处。各种肤色各种性取向的人也不成为问题。就在上个月,泰国的众议院还通过了同性婚姻法案,有望在今年成为亚洲第三个支持同性婚姻的国家。 不过说句题外话,这三个亚洲之光里,最让我吃惊的不是泰国,而是泥泊尔。我十多年前去过那里旅行,打死也想不到,看上去并没有那么发达的他们,十多年后能来这一出!我记得在巴德岗常能看到两个男人手挽着手走路,会觉得这很少见,但也不敢往同性恋上联想。如今回想,没准那时候尼泊尔社会对于同性恋就有...

第六日书:星巴克是智商税

一位朋友有次说,瑞幸一杯9块9了,你怎么还愿意交智商税给星巴克? 我说你记得当年的银河战舰么?就是齐达内、贝克汉姆等众星云集的皇家马德里,那时皇马像个暴发户一样,一掷亿金,买来一众顶级球星,恨不得整个首发阵容都是全明星,也因此笼络了全世界的球迷,但我从那时开始讨厌它,到现在也没有喜欢。 一切爆发户、一切炒作的行径我都不喜欢,尤其瑞幸还以“财务造假”起家。当年它东窗事发之时,我以为玩完了。没想到,竟然从此风生水起,赶英超美。我不太懂法律,但直觉认为瑞幸的成功是中国社会经济运行逻辑的缩影,是扭曲的。 瑞幸当年推出酱香拿铁,一时万人空巷,现在那东西还有人喝吗?像是淄博、像是哈尔滨、像是天水,一阵风的炒作,风过了,只留一地落叶。我常说,这些小城市轮番爆红现象,使得整个中国洋溢着一种不务正业专事炒作夺人眼球赚一波快钱就算的狂热气氛。仔细想,民众在这种炒作当中指哪打哪的现象,好像还并不单纯是种经济行为,它和小粉红们被煽动出征网暴别人在深层逻辑上有什么不同吗?不懂,看着反正有点像。 我几乎不喝瑞幸,当然也并不全是它的历史污点和炒作逻辑,更重要的是,瑞幸没办法提供星巴克所能提供给我的情绪价值。我喝咖啡其实没什么品味,跟我喝酒一样。人家说星巴克难喝,我没什么太大感觉。意大利人说他家咖啡好喝,我也觉得just so so,甚至还嫌意大利人小气。那杯子真小,杯子小就算了,还只装一半。 我喝咖啡,在家现磨是种习惯,在外面,是为休闲放松。我有时候会去星巴克工作,有时候会去读书,有时候,就只是在公司工作的午休时间下楼点一杯,然后窝在某个角落放放空。我所在的地方,能提供这样空间的场所并不太多。你甚至不用非得点一杯才能坐在那里,我觉得这提供了一种中国社会最为缺乏的宽容、或者说对陌生人的友善?我不太能明确表达,但就是这样。中国城市寸土寸金,人们习惯于在激烈竞争中刨食,但在星巴克,你也许可以暂时不用。 这是我喜欢它的地方,为此,就算是智商税,也心甘情愿地奉上。 七日书还有一日了,我写得越来越难。我被“骗”了,我以为是日记呢,结果都是命题作文。我真不会写命题作文,写着写着就要跑题。 好了明天见。

第五日书

读书时,逢重大考试,老师会叮嘱,卷子发下来先不要着急做题,通看一遍,对试题有个大概的把握,再决定从哪里答起。 我就属于不听老师言,吃亏在眼前的那种人。长大了依旧不改,这不,昨天写完第四日才看到今天的题目,第二天就被我写了。 好在年纪够大,搬的家也够多,要找其它的素材,不是件难事。不然就书接第二回,来写写搬离窑洞之后的家。 窑洞是从前因地、因经济制宜的产物,虽说冬暖夏凉,但毕竟采光和通风都是弱点。也因为要依着坡,周围便不大容易平整,出门不是下沟就是上坎。后来经济情况允许,人们渐渐放弃依山而建的窑洞,往塬上搬迁。 我读大学时,父母申请了塬上的宅基地,方方正正一大块,就在我家的地头。初时没有钱,只在靠路的一侧盖了几间偏厦。老家的讲究,正房和大门都要朝南。按理应该先盖正房,但是没钱嘛,又想上塬,只能先盖朝东的偏厦。房是人字屋顶,厦是半个人,显然成本要低得多。 那时候,村子刚刚从沟沿往平地进化,房子也是进化的初级阶段。宽裕的人们即便是盖正房,用砖也极节制,多是土坯。如果你看过《隐入尘烟》,就能对制作土坯的过程有个大概的了解。很辛苦,用那么大的石锤将黄土夯实、晒干,晒时还要防雨。石锤很重,非壮年男性劳力不能为之。那时我爹五十多岁了,没有其他人可以帮他。 偏厦窄小,盖好后相当长一段时间父母两地分居。我爹多住在新家,便利劳动。我妈就在老窑,养猪喂鸡。我爹一定是对那几间偏厦饱含着深情的,此后那怕窗更明几更净的正房建起来,他也一直住在偏厦,直到离开。 建正房时我刚大学毕业,父母经济上稍微宽裕了些。我那时其实是反对盖正房的,家里就两个老人,偏厦也足够住。过几年年纪大了,说不定还要往城里搬,何必花那冤枉钱。但农村人,一间房,一囤粮,是立足之本吧。那时候相亲,女方最主要一看房,二看粮,虽说我家无此必要,但老人的思想根深蒂固。 我出了多少钱我忘了。我记得是一万五,但要下笔又很怀疑。一万五可是个大钱,我那时候还是社会新鲜人,一个月一千多块的工资,得攒多久呢。不过再想想,也难说。虽然工资不高,但我工作的地方都在荒山野岭,吃住在工地,几乎也没什么花钱的机会。 偏厦是我爹住持的,我妈后来对此颇有微辞,哪哪都有问题。 “盖正房时很多都是我拿的意见,我豁出去了,不按我的你就盖不成。”我妈后来常常在人面前自傲。 正房确实比偏厦体面多了,一排五间,红砖墙,红瓦顶,正面贴白瓷砖,里面铺米黄色地砖,白乳胶漆内墙面...

第四日书

 那就报警,让警察加他好友、陪他聊天、抓他归案! 我本来也不知道写啥,昨天读书时读到这句话,哑然失笑,想起一个地方。 这是双雪涛的短篇小说《爆炸》里的一句话,讲正经事,用的话语又像是不正经的,仔细想来又觉得再正经不过。 新时代警察的办案方式,尤其是针对某一部分人,某种类型的“案”,果然是有加好友、陪聊这个程序的。电视里的警匪片不一定有,电视外的真实世界一定是有的。 我有次被请去警局,和三个警察聊了一下午天。他们意犹未尽,又轮流加我好友,后来继续陪我聊天。隔三岔五发个消息问,最近写文章没啊?我说没有,他发个失望的emoj。 因为我后来挺长一段时间没写,也没干什么他们想像中的大坏事,这段友谊无疾而终。但三个警察好友至今躺在我的好友列表里,我偶尔发朋友圈,就会想起他们。像是个墓碑,总在提醒我,这里躺着谁谁谁。 虽然警察叔叔里有红脸有白脸,但红脸的无论如何红,我也不想再去警察局了。 不像别人,有茶喝甚至有盒饭供应,我整个下午在那里只喝了一瓶矿泉水。到晚饭时间,他们说接到上峰命令,人可以走,手机得留下接受检查,第二天一早来拿。我说没手机我没法做核酸,进不了小区门,坐不了车,哪儿也去不了,别说明天还来警局。白脸的警察表示为难,他们商量后决定,人也别走了,晚上加班检查,检查完了拿走。核酸检测点七点下班,警察们先去吃饭,我在检测点排队测核酸,我测完,他们刚好吃完。我肚子还空着。但没有时间吃饭,手机被拿走了,也没钱付款。晚上八点多,才拿回我的手机。想吃饭的时候,发现没胃口。

不间断的人|读书笔记

我一直喜欢双雪涛,但这个集子里打头阵的同名中篇,说实话我没太看懂。时髦是赶上了,AI呢你想。有可能也是双雪涛第一次涉及科幻主题。他以前写了很多魔幻设定,这次这两个AI人物多少和科学沾上了边。但你指望双雪涛能写出多硬的科学幻想,也不大现实。不过是个AI的壳子,内里还是那些人性纠葛、幽暗、无法实现的执念。 我在书刚买来时,答应朋友读完寄给他。他是东北人,他说他要支持一下双雪涛。也不是非要买才算支持,是吧?双雪涛这么浪漫理想主义,他一定会同意的我意见的,是吧?何况,一本书,被一个人读完之后束之高阁,从此不见天日,我总觉得没有物尽其用。那书应该会觉得幽怨吧?不久前,我还送了一本《文城》给一个陌生人。 但过了两个月了,才突然重又想起这件事。赶快问朋友要来地址,原想着直接寄给他,我从其它渠道也能读。但从书架上拿出来那一刻又觉得心有不甘。我从来没有买了书不拆封的,甚至极少不读完的。于是赶进度。每天读点,花了一周。 最喜欢的是《刺客爱人》,它很像另一个版本的《平原上的摩西》。杂糅了武侠、盗墓、悬疑等风格的凶案,打乱的时间线,交错的时空,注定的命运,最终交织成一点,你会轻叹,啊,原来是这样,掩卷沉思。 《香山来客》里,有个女孩从美国回来,他跟别人介绍自己时说,别担心,刚隔离完。她不说的话我都忘了。这四五年来,极少中国的小说和电影再提及新冠,提及隔离。中国这两年电影票房屡创新高,但电影里没有口罩,没有核酸,没有人被医院拒绝,也没人被深夜转运,更没人葬身火海。 二三十年前的下岗潮,给双雪涛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创作灵感,他的创伤似乎永远不会愈合。但有时我会想,他不过生于1983年,父母辈们被用完即弃时他十岁都不到。七八岁的少年,知道什么呀!但他的文字,又不像是装腔做势,他小说里那些人,永远在找注定找不到的东西,永远顾左右而言他,永远悲伤、永远错乱。 什么时候,他会舔新鲜的伤口呢?也许永远不会,永远没有机会,于是依旧只能写陈年旧事,继续顾左右而言他。 他小说里没有令人印象深刻的女性角色。他小说里也没有同性恋。 我希望有朝一日,他能写一部长篇,写尽这个时代的悲欢。但我对此也有点悲观,这个时代,已经不允许有人胆敢窥其真容了。也许,得等到很多很多年以后,站远了才能看。像是如今看大宋,像是陈忠实写《白鹿原》,像是张贤亮写《男人的一半是女人》。

第三日书:外国有普通话吗?

搜了一下美国,好像是没有。又搜了一下英国,大概也没有。 我被美剧英剧欺骗良久,以为美国人和英国人也跟中国一样,有种类似“普通话”的标准发音。当然,除了移民。电视电影里的黑人黄人印地安人等等,口音还是明显不同的。 我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从小看普通话的电视,接受普通话的教育,以为一切理所当然。后来移民川渝地区,发现这些地方的人食谷不化,只爱说方言,心里曾愤愤不平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你想嘛,一起工作或者玩耍的一群人都说方言,你一个人说普通话,是不是显得格格不入?因为在中国的其它城市并没有过这样的体验,因此将这种“困局”归因于此地的“落后”。 但实际上,川渝人虽然不爱说普通话,但要说排外,也是说不上的。多是自己的“心魔”作祟。 不过话说回来,前年的“白纸运动”后,以语音区分“境外势力”这种言论曾一度甚嚣尘上。一些本地人为了和“反动分子”划清界限,抛出“喊口号的都讲普通话根本不是四川人”这样的言论,倒一度让我觉得有点那个意思了。 好在,四川人民也是中国人民,大家都善忘,事情过去了就忘了,很快也便没人提起。有时候忘,是性格使然。有时候忘,是外力使然。不忘是不行的,想说也不能说,可不就只能忘。 我这几年学会爬墙,出来见了些世面以后,对于四川人不讲普通话这件事渐渐释然了。你一外地人,迁居一个地方,自己不想办法学会当地语言,却怪当地人不迁就你,多少有点无理取闹的。虽然有时候我仍会冒出那种“都是为你好”的惯性思维。让你讲普通话是为你好,为了你能和全国人民好好交流。像让你测核酸一样,是为了让你不生病,生了病也不会传染他人。报个马拉松要体检报告,也是为你好,为了你不猝死在赛道上。 我上学时,虽然老师们尽力用普通话授课,但却不强制学生们讲普通话,除非朗诵课文。所以,我会讲普通话,也没耽搁家乡的方言。现在的孩子,据说在学校不让讲方言的。一些和我年纪差不多大的同事,在工作中从不说普通话,但有时候听他们给孩子打电话,要拐“川普”,这让我甚至有点同情心起了。不知道这种“错位”,会不会影响亲子之间的互动。我是会的。我去按摩时,就不太爱讲话,因为我如果说普通话,按摩师傅也会想跟我拐川普,我能从中感到他们的不舒服。但要让我讲四川话,我也觉得不太舒服。于是只好大家都闭嘴。 出国也是,住民宿,有些主人是很想表现出热情和善意的,但我会担心听不懂或者不知道怎么表达,快速逃之夭夭。事后又有些懊恼,多好的机会,你这...

四个窑洞

从昨天想到今天,也没想到小时候让我觉得有如梦似幻的所在,想到的尽是一些寻常之物,构成了往日生活的一部分,那些生活里有甜有苦,大概我缺少想象力,唯独感受不到魔力。 我小时候也没有秘密,一家几口人一起生活,吃同一锅饭,睡同一个炕,没有秘密容身之处。谁能知道,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我,到后来能够秘密等身,几乎无法承受。 我记事时,家里住窑洞,那一排窑洞总共有四个。最左边的是杂物间,放最多的是柴禾,麦秆、玉米杆、荏杆等,晒干之后便被收入其中,烧炕或者烧锅用的柴,便从那里来。妈妈提着装满柴草的圆笼从那里走过之后,院子里常常便留下一行印迹,从柳枝编就的笼缝间洒下的碎柴。假如是雪天,便有两行,一行脚印,一行碎柴或衣子。 炎热的六月,小麦从地里割下来,用架子车拉到场里,以麦捆的形式晒干之后摊开成圆,以牛或者手扶拖拉机套碌础转圈碾压,将麦杆和麦粒分离,再在微风的夜晚将和衣子混合的麦粒扬上天空,风会带走衣子,麦子会原地落下。衣子,就是麦穗上包裹麦粒的那层麦衣,顶端有尖细的麦芒。麦杆等长柴禾用来烧锅和炕,衣子用来煨炕,柴禾在炕洞里燃起熊熊烈火,但不能烧太旺,太旺容易烧尽,热量无法持久。要在它烧得正起劲时用灰耙锤熄火焰,在余烬上铺一层衣子。衣子很碎,不会起焰,只会慢慢燃,一个传染一个,无数的衣子个体能让火炕炕在整个晚上维持温暖。 烧炕是个技术活,我妈烧的能热一晚,我爹烧的就不行。有些半夜,睡得正香,会被吵醒,是我妈在重烧冰了的炕。冬天的早晨,我妈第一个起床,在做饭前,先往炕洞里煨两铁锨衣子,以使我们能睡个安稳的懒觉,不至于冻醒。 挨着杂物洞的窑洞,是一家人的卧室。进门一张大炕,睡过了我的整个童年和少年。父母睡两边,我和我姐睡中间。炕的里面,是衣柜,再里面窑洞的尽头是几个箱子,从另一面洞壁转回来,是两张桌子,桌子上面的窑壁上,挂着相框,相框里有大大小小黑白彩色的相片。小时候放学后写作业,就是在那桌子上。没电的时候,点煤油灯。来了客人都夸我,这娃多么乖来,我家那娃,一放学都跑得不见人影子了。 再往右的窑洞,是厨房。进门右边是灶台,一个大锅,两个小锅。小锅的尺寸也足以让如今的城里人望尘莫及。案板也有两个,架在砖砌的支墩上,每个有一米五六长,一米左右宽。要擀面呢你想想,人到齐有七八口呢你想想。尽头是一排瓷质的瓮,装着白面、红面、平米面、高粱面、各种面,每个瓮里有个瓜离子,瓮上盖着玉米杆编成的盖子。一...

巴塞罗那马拉松

图片
除了厕所不够,巴塞罗那马拉松便没有什么可抱怨的了。 早上气温底,偶尔吹来的冷风会让人脖子一缩,吸口凉气。十一点时,蓝天面积减小,云层又一次厚起来,担心再度下雨。但到中午,这种担心便烟消云散了。我于是懊恼粗心,忘了防晒,大概之后几天,又得蜕皮。 自从来到欧洲,常常半夜被来自国内的电话、微信叫醒。在罗马的第一个晚上,二点左右被陌生电话吵醒,没接。我的手机晚上处于睡眠模式,别人打电话,第一次是打不通的,但马上第二次,就可以通了。这是iPhone的体贴之处,怕耽误真正重要的事情。所以当我第二次被同一个号码叫醒时,已经是打电话的人拨出的第四通了,没办法视而不见,骚扰电话也不会这么执着。接起来,是京东快递。我那个气啊,半夜就算了,接一分钟还花掉我0.99元。平常能放进快递柜里的东西,他都直接放柜子里,这次不知哪根神经错乱,非打到人接不可。但也没什么好讲,人家不过是职责所在。只好忍了。放下电话没多久,工作微信又来。我是扔下正在进行中的重要工作而来的,跑得了和尚,却跑不了庙。罗马的半夜两点,正是中国的早上九点。于是,那些天我基本上每天都是半夜爬起来处理工作,白天在城市里暴走,晚上回来继续处理工作。赛前需要的充分休息,我是严重不足的。 所以对比赛成绩不做它想,能走完就好。 但巴塞罗那人的热情催人奋进。一路有人用他们理解的发音喊我号码布上的名字,而我往往要跑过之后才意识到,啊,他们刚才喊的是我!我的后半程,便是在这种不断的“鞭策”中奋发图强,一不小心创造了后新冠时代的最好成绩。 在中国比赛时,我有时会觉得抱歉,因为封路很严,经常有想过街的行人被警察严厉喝止。在巴塞罗那,似乎不用有这种担心。十字路口摆着路障,汽车无法通行,但行人几乎是自由的。人们会瞅准时机,从空间较大的前后跑者之间极速穿过。他们脸上洋溢的笑容,让我觉得他们甚至是享受这种和选手之间的“竞争”的。当然也不必担心路上全是横穿的人,其实很少,大多数人是全心当观众的。人们举着亲友的名牌,在TA经过时忘情尖叫。穿黄蓝色的乌克兰选手,也能赢得巨大的声浪。他们用英语喊“win, win”!我看到有男人进到赛道,陪爱人跑上一程,然后吻别。我还看到路旁的女生举着手机拍视频,参赛的爱人冲上去就是一口,再笑着跑开。在中国,观众几乎是无法进到赛道的,陪跑更不可能。蹭跑是被严厉禁止的,被发现的话要受到禁赛处罚。 那年跑奈良,和我同去的跑友错过了报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