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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失香港(一)

终于去了趟香港。 香港和我想像中不同,却又相同。朋友问,走在那些电影里的街道上,是什么感觉?我说蛮好的,感觉和周润发林青霞突然成了同一个世界的人。他问有没有幻灭,大概以为我会为那些夹杂在现代化高楼大厦中的破败建筑所惊异。当然没有,我几岁了都,好歹此前也见了一点世面。 但你要说去之前我头脑中的香港就是那样的,那也不符合事实。我不知道在哪里看到文章,说港府有意将九龙城寨打造成旅游景点。问我鱼姐,要怎么去,我想去看。我挺喜欢那个电影,大概因为我和很多香港人一样,对于业已逝去的旧香港怀着多多少少的眷恋。电影里的九龙城寨,破败、逼仄,像末日废土。结尾几个新生代站在高处的雨篷上远望,你说不上导演是在致敬哥谭的蝙蝠侠还是哥谭的小丑。我鱼姐很不客气地说,九龙城寨拆了很多年了,哪儿有的看。后来弄明白,所谓的景点,不过是搭在机场旁边的模型。我当然也没看到,到达和离开时,都忘得一干二净。 我住在佐敦的一家旅舍,三百多块,大概四五个平方。开门一步就到床,床的三面靠墙。我在峰哥的视频里看到过这样的房间,却是第一次住。我正用密码开门,老板娘笑着说,香港就是这样寸土寸金的,没办法。我也笑回,听说了。通过booking的评论区我知道房间很小,但对于这种布局没有心理准备,关上门后,不仅有些哑然失笑。好在房间小是小,还有独立卫生间,长在进门右手。那房间其实订得很仓促,没有规划,看着交通便利,并不知道周围有什么。在那个逼仄的施舍单人床上躺下来打开地图,才发现,不远处是传说中的维多利亚港,而另一个方向不远是传说中的旺角。 我是真不爱做攻略,加上九月以来一直为了父母的问题辗转流离,做好了去不成的准备。临到跟前才问我哥,能不能回家替换我照顾父母,他说可以。你知道吧,这本来也没什么好问的,早就说好的事,只是后来我和他隔网对吵一架,怕他耍脾气不回。实际哪儿能呢,人家六十多岁的人了,能跟我一小孩一般见识嘛!于是时间仓促,加上我鱼姐非常热心给我推荐好吃的好玩的地方,我只需要把她发的消息Pin上墙,更懒得自己筹划。我打趣無名,怎么你跟香港不熟吗,光看热闹,也不给些意见。她哈哈笑,说不知道应该推荐那里,这就去YouTube帮我找。我说打住,想要的是你心心念念的香港,不是别人的,那样的攻略我会自己去看。不然你讲讲你想吃什么,我帮你吃点好了。她想吃叉烧饭、叉烧面、叉烧包。我没吃过叉烧,提起来这两个字,只想到黄秋生演的那个电影...

乡村日记(十一)

为了写七日书,中断了乡村日记,然而写了三天就撂挑子了,对得起谁啊? 还好这几天完成了Matters Zine的线上发布会以及和Robert的“马特夜话”这两样对我来说有些微压力的“任务”。我不太擅长语言表达,尤其有条理的语言表达。我写文章时,写着写着就飞了,说话就更是,比写字还多一层紧张氛围。 我以为Matters Zine要黄了呢,谁知道站方和编辑们不图名不图利,却硬是给完成了,啧,惭愧,总觉得做为作者之一都好像没干啥事。那晚的分享我确实有点紧张,都不知道说的啥。没想到有意大利的作者,真厉害,可以用中文写作,听完他的分享赶快去豆瓣把他的新书标为“想读”。Matters Zine里至少有三位作者出过书,是真正的作家,与有荣焉。 今晚和Robert的聊天要好一些,他说闲聊嘛。没做什么准备,原本说聊跑步的,结果东拉西扯半个小时讲没了。后半个小时,飞到了九宵云外,从中文教育聊到了大马政治,哈哈。真感谢有位不知名(马特市的名)的台湾朋友“kuo”全程听我们“白话”,并且后来还发了言,解答了一些关于台湾的疑惑。 得说,这两次语音,让我想起clubhouse刚兴起时的情景。那时也是一群马特市的朋友在里面闲聊,差不多人生头次听到“港普”和“台湾国语”,好兴奋那时候。可惜好景不长,clubhouse昙花一现,现在不知道还有没有。 话说今天降温了,水龙头直到中午还没解冻。我的两个大拇指外侧,各裂了一个小口。上次降温,我的手背皴破了,那时二姐还是做饭的主力军。那之后,我刻意控制了洗手的频次,告诉自己,入乡随俗嘛,脏点有啥呢,不干不净吃了没病。手背好了。但二姐走后,我毕竟接过了做饭洗碗的任务,于是手背不亮手指亮。好在,下午,我哥到了。接下来,他将接过我的枪,承担起我之前承担的任务。开始有点不自然,毕竟那天在群里吵得那么凶。但都没再提起。虽然吵架时话说得不好听,但有时候,我能理解他。他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大好,又正赶上女儿和外孙女回国,两边牵扯,是我也左右为难。只是,那你为啥不能诚恳点呢! 反正,我要走了。我要去香港。我终于可以去香港了。我去跑TNF100越野,但我只跑14公里,留下精力多感受一下“传说中的香港”。哪哪听起来都是熟悉的地名,实际一无所知。我跟我鱼姐说,这些年渲染的,我都有点小担心,担心说普通话被另眼相待,也担心在餐厅遭遇白眼。我鱼姐说让我不用担心,万一有人凶我让我凶回去。我不...

那当然是跑步

我跑了八年了,虽然成绩上没太大提升,减肥的效果也不太好,但是这个时间长度足以说明一切。根据悦跑圈的记录,我最长连续跑步周数为171周。当然,不是171周里每天都跑,只是171周每周至少跑过一公里。中断是因为生病,躺了一周。之后身体和精神上都有些懈怠,紧接着疫情来了,那兵荒马乱的年月,自然不大可能还和从前一样跑。但即便在小区被封的日子里,我也会抓住每天或每两天一小时的出门机会跑个步。我说记忆不可靠吧你看,我忘了那时的出门条是每天一次还是两天一次了。我只记得因为我和父母住一个小区的两套房子,因而比别人多出一次机会。我会抓住这一次机会,趁夜出门,去附近的绿道跑上几公里。那时候真黑啊,因为全城戒严,绿道上灯都关了,除了我,除了巡逻队,没碰到过别人。我大部分时候一边跑一边注意动身,看到摩托车上闪烁的警灯就瞧瞧躲进岔路。但有一次不小心,被巡逻车追上,在我身后用扩音器吼我,让我回去。我掉转头往回跑,他们也掉转头,开着警报跟着我,我忘了他们跟了我多久,我记得那如芒刺在背的感觉。但他们离开后,我并没有直接跑回家,我又跑进公园的小路,完成我的目标。那之后,我仍然会违反禁令,偷偷跑去绿道。但我不再跑大路,只跑小路,学会了更好的和巡逻车捉迷藏,再也没被抓到过。 去外地旅游或者出差,跑鞋是必带的。我在广州九月的夜晚,踩爆过非洲大蜗牛。也因此偶遇夜市一块钱一个的烤生蚝。我吃了二十五个,老板送了我一个。我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那样的生蚝自由时刻。我不是很迷恋生蚝,我吃那么多是因为我从没见过那么便宜的生蚝。那时日本刚排核废水入海,很多中国人抵制海鲜,把抖音直播间里卖海鲜的骂到哭。我还在海拔4600米的甘(孜)白(玉)路上老夫聊发少年狂,挥舞着上衣光着膀子跑了五百米,腿发软,肺几乎爆炸。 回老家前,担心不能跑,因为不能洗澡。没想到,小小的帐篷加水泵花洒解决了大问题。我在老家接近零度的户外洗澡,洗澡前必须跑步,不然觉得澡白洗了。 跑步解压,跑步让我有机会真正自己和自己相处。是的,不跑不舒服,不跑不安心。

不只是笔

昨天收到一个快递,是kirk寄来的。他寄前告诉我,要寄普洱,却没想到,收到的纸箱里何止普洱,简直琳琅满目。除了普洱,还有咖啡,除了咖啡,还有书,除了书,还有笔记本,除了笔记本,还有笔……两年前我在马特市声明说我准备用纸笔写日记时,也是kirk,寄了我一堆笔,让我从中选一支。我选了一支蓝色的凌美。 那次,不止kirk送我笔,还有無明,她送我一枝巧克力色的凌美和一个笔记本。那本子,A4尺寸,是我用过的最大的日记本。那个日记本,我足足写了一年。还有刘斯,还是凌美,乳白色。这三支凌美的笔尖规格不同,我换着写。再后来,我鱼姐从台湾寄来个小盒子,其中也有笔,这次终于不是凌美,是日本造的萬年筆。 正是在那个阶段,我发现原来仍然有很多人在用钢笔这种在我的视界范围消失了许久的事物,而我从此成了其中一员。 那时,無明还在香港,刘斯在马特市写她的“故园”和“创意谷”。两年过去了,無明已在英国生根,偶尔还发文。而刘斯,据说经历了人生的重要转折(好事),却再没更新。我和刘斯本来还是微博好友,在我的微博被永封之后也失去了联系。好在,kirk虽然甚少更新,我鱼姐也三天打渔八天晒网,但我们和無明在其它地方还有据点。 我是很不擅长经营关系的人,大概缘于我的不自信,以及过度擅长察言观色,这些性格特质可能是小时家庭环境和后来的社会环境交互作用的结果。过去十几年,我重要的朋友都起始于网络,能够相伴多年,得感谢大家的主动。要是把权杖交我手里,多半黄了。 我小时候看多了父母吵架,觉得婚姻是个坏东西,决定长大了不结婚。当然,嘟着嘴说的话,未见得当真。可是如果有天站在接近终点的地方回顾人生,把那句话,亦或者是心理活动以话外音的方式呈现出来,也会有一语成谶的宿命意味吧。虽然我后来度过的这一生,和我小时候所能设想的人生天差地远。 总之,长大后当我发现我真的有可能要独自面对人生的时候,我开始为此做准备。你很难说得清一个人后来的性格中,先天因素和后天的主观努力各占了多大份额。我确实常常想,假如我是个直男,大概早结了婚,没准还有了个独生子。我从二十郎当岁就被迫要被婚姻打磨棱角,要为孩子锻炼耐力,会不会后来对朋友也好、父母家人也好,多些包容和耐性,少些疏离和冷淡?

日记

想好久,也想不出来一件物品能代表我。就好像这世上的任何东西于我,都是身外之物一样。 但当我打下上面一段话后,突然灵光乍显,日记!没错,是它。还有什么能比我写下来记录我自己的文字更能代表自己呢? 这次回故乡,整理旧东西,偶遇一本二十多年前的日记。翻着读,那字里行间展露的人,和如今的我多么不同啊!那日记本里记录了我的粉红年代,我和曾暗恋的大学女同学的情感纠葛,以及刚买房子债务缠身时的穷困和焦虑,那年非典,甚至,我在一篇提到张国荣的日记里,还表达了对同性恋的不认可! 妈呀!哈哈哈,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是个啥玩意? 可是虽然觉得当时那个年轻人无知又幼稚,但我一眼就可以认出,那不是别人,那就是我。 那年我东借西凑,付了五万首付,买下了一套位于顶楼的房子。那房子是一大间,没有隔墙。我在那里住了四年,没买过冰箱,也没装空调。沙发是铁制的,铺着蓝底白花的垫子。我爹曾躺在那上面催婚,说你不知道人家怎么说你呢,怎么说我的。我问怎么说?说人家骂你断种呢。厨房位于阳台,案板是老妈从老家背来的,放在四条腿四根横撑的木制框架上。冬天暖气很热,常常穿着背心汗流夹背。厕所没窗,换气扇越扇越臭。那时不懂,现在知道,不怪换气扇,是下水的问题。我离开时,房子卖给了另一个年轻人,我后来常想,他搬进去第一次发现厕所反臭时,会不会骂我不厚道。也是在那里,我每月工资2200块,房贷还掉一半还多。但记忆里,我过得并不拮据。谁知道记忆那么不靠谱。 也是那年,我向大学时暗恋的女同学表白遭拒,我在日记里写下:我并不觉得伤心,反而像是松了口气。多年以后,她写了一封邮件向我表白,我回她: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了。我真的不是当年的我了,当年我以为我是直男,而那时我是gay。 我后来的记忆里,非典的轮廓很模糊,只有免疫球蛋白、板蓝根,和守在路口等着给来往车辆喷药的白大褂。新冠时,老妈说非典也很害怕,我说你记错了,那时根本没啥,正常上班,正常出差,不像现在,门都出不了。但在当年的日记里,我记下了铺天盖地的新闻,也记下了当时的恐慌和焦虑。 很可惜,后来网络兴起,我不再用笔写日记了。而那些写在新浪博客、天涯论坛里的人生轨迹,谁想到会烟消去散呢。 前年被喝茶之后,我又开始用纸和笔写日记,两年来写了五六本。前几天,我几乎决定放弃纸本,因为觉得也许死后那些东西会成为别人的负担。写完这篇之后,我决定重新开始。

乡村日记(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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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边的老屋 二姐走的第二天,想她。 平常我七点多醒来,听着隔壁房间她和老妈大声讲话,语焉不详,但心中安定。抓起手机,赖到八点才起。帮老爷子换纸尿裤,几乎就是早饭以前我所有的工作。有时我会进到厨房,问她需不需要帮忙,她总说不用不用,你去看书。 今天责任在身,六点钟醒来,操心火炉,立马穿衣出门,到父母住的房间一看,果然,昨晚封炉子的煤块完全没着,炉子通体冰凉。好在科技进步,火炉这么简单明了的物件竟然也能跟着进步,生火也简单。十多年前买的旧炉子折价50元以旧换新的这个,令全家人赞不绝口,一个月来从没熄火。二姐说,有几次早上起来,感觉已经无望了,谁料随便捅一捅,竟又有火苗窜起来。你说巧不巧,那火炉来到我家第一次燃烧,也是我生的火。 早饭蛋炒饭,米饭是两天前剩的。用破壁机打了豆浆,加了绿豆、小米、红枣和几粒坚果,第一次很成功。之前几次,外溢严重,怀疑是海拔或者温度的原因,但没有进一步研究。昨晚Google,才知道果然,破壁机使用前要进行海拔测试。 天气依然很好,中午时分出门跑步。出发前把铝壶接满水,架在火炉上,叮嘱老妈帮我加煤,回来要洗澡。然而跑十公里一个小时后回来,火很不旺,水也还没响。老妈说她怕水太开,没敢放火,并且还加了些凉水。我忘记了,她自古怕水开。锅里也好,壶里也罢,只要水开,便要立刻采取行动,或者灌进保湿瓶里,或者煮面,或者加水。有次问她,为什么水一开就这么紧张,开一会儿会怎么样,她茫然,说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外婆便是那样。我猜,大概从前的日子,柴火和水都金贵,容不得一点浪费的缘故。 拍了个视频,向朋友说明我如何在这北方的冬天在户外洗澡。他们没法想象一切如此之难,一切又如此简单。我要先用铝壶,从院子里的水龙头接水,拎到屋子里的炉子上烧开,倒入桶中兑冷水,然后用一个小水泵接花洒,桶在帐篷外,人在帐篷内,手持花洒完成洗澡。我原来也以为,这种方法夏天可以,最多到秋天,冬天是不可能的。好在,实践证明,只要阳光明媚,一切便有可能。 午饭蕃茄鸡蛋炒乌冬面。破壁机打果蔬汁,加了苹果、胡萝卜、红枣和葡萄干,味道很好,只是原来葡萄干打不碎,会粘在杯底。 午饭后去镇上取快递,二姐买的暖手套和电热水袋。老爷子常常手脚冰凉。走时放了秦腔,俩人一看三个小时。 七点过老爷子上床,我陪老妈看李子柒。或者是她陪我,她并不认识李子柒。几年不见,李子柒的风格没变。有些人批评她美化了乡村,消解了农民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