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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启关于世界公民的想像|清迈马拉松赛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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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清迈马拉松是时隔四年第一次出境参赛,在此之前,我那护照还是个本白。旧护照在2020年到期,此后有相当长一段时间,非常担心这辈子再也没了更新护照的机会。于是结束清零,护照重新开放办理后,第一时间冲去办了新证。从此开始担心能不能顺利出关,虽然警察弟弟跟我说那次约谈并不会形成“案底”,进而影响出境。但看了太多可怕的故事,并没办法完全相信他的话。 但我真是很久没出过国,错把国际航班当成国内,那天提前一小时到机场时,值机柜台已经关闭。我问那咋办,算是误机了吗?工作人员说,只好帮你问一下。感谢她没有公事公办,存心偷懒。这一问,让我起死回生,加了晚到。但办手续时,护照条码不能识别,我就担心警察弟弟骗了我。好在他们手动输入,还是办成功了。入境处,他拿着我护照,问我去泰国干啥,我说跑马拉松。跑马拉松啊?他抬眼看了一下我,盖了章,还给我。我的担心还没完,因为还有安检,还没到登机口,离起飞时间已经所剩无几。好在安检没出意外,登机口也不算远。天府机场最被人诟病之处,就是一些登机口非常遥远。我一身大汗跑到登机口,以为人家都已经上了飞机,等着我关舱门呢,冲到柜台把护照机票递过去,人家笑说,不用着急,还没开始呢。我这才松一口气,觉得热,嗓子冒烟。 此前朋友说泰国很热,三十四度。在曼谷出了地铁,就感受到东南亚的阳光。找了个厕所,换成一身短打,才轻松了。 清迈的白天也晒,但没想到马拉松那天半夜出门,竟然觉得有一丝丝冷。 清迈马是小规模的马拉松,目测只有几千人参赛,但来自二三十个国家。站在不同肤色的人群中等待开跑时,心里小小感慨,仿佛曾经当个世界公民的理想,重新有了实现的可能。也感慨小小清迈吸引到全世界跑者的同时,另一个平行世界的中国,很多人还在反对邀请黑人运动员,认为他们抢了本应属中国人的荣誉和奖金。而以往应是泰国旅游最大客源的中国,今年清迈马拉松的报名人数只有三百多一点,落后外籍第一名的马来西亚。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中国的社交媒体上,兴起了泰国人“专嘎中国腰子”的恐怖传说。各种网红集体发力,讲述他们在泰国的吓人遭遇。再加上近些年,中国的电影人,纷纷把凶案题材的电影背景移植到了东南亚,使得大量生活在简中信息茧房中的中国人被吓破了胆。缅北愈演愈烈的电信诈骗、曼谷十月份的枪击事件,使得一切雪上加霜。如果你是个正打算去泰国旅游的中国人,你大概有很大几率听到的一句话就是:不怕嘎腰子吗? 中国官方...

让神奇发生

有次家人一起喝酒,喝多了,给外甥女说,我死了以后,你其它什么都可以不管,唯独你要把我的日记本打包,带回家去从头到尾读完。她说好。 第二天酒醒,觉得这“遗嘱”大概看在别人眼里是一种自恋,希望她忘了。 然而我自己知道,和“自恋”相比,更多是一种“自怜”。我觉得我在某个人生阶段神不知鬼不觉地被另一种“主义”洗脑,看待世界的眼光发生了重大转折,和自己的成长环境以及教育背景渐行渐远,甚至背道而驰。到后来,写字也好,读书也好,有意无意暗含了反抗的意味,反抗加诸于身的任何枷锁。人家希望我混迹于人群,做一个不显山露水的螺丝钉,我不,偏得发出点儿异响。人家告诉我难得糊涂,言多必失,我说呸,偏要追根问底。那怕凡此种种,让人痛苦,令人恐惧。 刘小样在张越的《半边天》里哽咽着说,“我宁可痛苦,不要麻木。” 写字很大一个目的是为了对抗麻木。所以在无法动笔的日子里,我常会想,是哪里出了问题。我曾天天写,什么都可以写,写得不好根本没有关系,对于自己的文字完全没有耻感。何况根本不觉得写得不好。老旧的电影院,朦胧的甬道,跛腿的女人,桌沿上架着点燃的半截香烟。都柏林大街上闲逛整日的布鲁姆,跑马场的脑袋瓜。看了蔡明亮的《不散》,我意识到,那怕做不成蔡明亮,做那半截香烟,也自有它的意义。读了《尤利西斯》,我发现思想就是文章,只要你敢还原,没准就是旷世奇作。那个时候我觉得我获得了某种思想上的解放,进而感受到了文字带来的自由。 所有人被关在家里的那段日子,有一天,我在日记里写到:几天没有吃到青菜了,平常买菜的APP都买不到,门口的菜铺子要凌晨去排队,而且很快就没了。后来有位警察叔叔跟我说,不能乱写。我说这不是乱写,这是个人经历。他说政府保障工作做得那么到位了,你还说买不到菜。我说我说的是我,又不是别人。他说虽然是你,但在有心人看来,就是全部。 太有道理,我无言以对。想起一句戏词:白纸一张,不足斤两;乾坤一转,没齿难忘。 自那之后,我就有点蔫了。这过去的一年,是过去四年来我在Matters写字最少的一年。好像没有那么多东西可写了。以前可写的,现在会觉得写出来无聊,何况下笔生涩,实在写不出来。主要是那耻感又回来了。写这些,谁要看? 这次为了投稿,硬着头皮编辑两年前的旧文,经常会觉得,这写的都什么呀?而这同样的文章,刚写成时,我曾兴致勃勃拿给朋友们看。虽然朋友们并未如我期待的那般人人称羡,但我那时觉得,是他们不懂欣...

回乡记(合)

  出行 长途旅行的前夜,和姐姐们以及老妈,围着餐桌聊天喝酒,喝多了。清醒的时候,总觉得她们的话题很无聊,不屑参于。只有酒过三巡,才终于能够放松下来,自己也无聊起来。 因为喝酒,耽搁了收拾行装。因为宿醉,起得也晚,出发时十点了。 天气很好,车子上路,二姐笑说,怎么那么二呢昨晚喝那么多酒。我说可不是,明知我要开车还灌我酒。 是句玩笑话,其实喝酒这事,我从不用人灌。 二姐幅驾,父母坐在后座。五年来第一次回家,情绪都很高昂。我从后视镜里,看到老爷子脸上挂着不易察觉的微笑,听我们闲聊。老妈不时侧身问他,有没有晕车,冷不冷。他年轻时候,我从没听过他说晕车。生病以后,话越来越少,只能通过表情或身体语言揣测他的不适。有次载他去南郭寺的路上,上山几个弯拐下来,毫无预兆地吐了。后来每次坐车,都不断问他有没有晕,想不想吐。再没有过,但一直在问。 我打趣我妈,你好心疼你老汉啊。 我妈说,你看你个瓜娃。 然而也不知怎样,话峰一转,变成了控诉我爹当年“罪行”。他如何在她生病时说她装病,他如何三不五时找茬吵架,他如何对所有人都比对她好……说到激昂处,语带哽咽。二姐在一旁帮腔,不时回头问,大,你记得你那时候的坏不? 不记得。我爹说,表情安详。 那如果现在是我妈生了病,你会不会像我妈照顾你一样照顾我妈?我问。 我爹不吭声。二姐说,你娃问你哩。重复一遍我的问题。 不知道。我爹说,还是安详。 剑门关的山很美,路过很多次,从没去过景区。以前剑阁县办过半程马拉松比赛,想着下次去参加,然而后来那比赛停办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疫情。 担心老爹受不了久坐,下午三点就结束了行程,住在汉中。 像带婴儿出行,轮椅、纸尿裤、纸尿垫,少了什么也不行。 午晚餐就近吃了大盘鸡,竟然不是汉中热面皮和菜豆腐。小店的老板娘很会做生意,直夸老妈显年轻,给她看她母亲的照片,说九十多岁了,摔了几次跤,每次骨折,一躺几个月,很受罪。 汉中位于川陕交界,行政上属陕西。大盘鸡拌的是机器面,而不是手工扯面。老板娘解释,秦岭以南的人,还是更喜欢米饭,扯面不太有销路,面和多了卖不掉不好储存。而这种机器加工的面条,可以冻冰箱,随时拿出来就可以煮。 吃完回酒店睡了一觉,傍晚起来,看窗外,乌云密布,山雨欲来。 冒着淋雨的风险出门,漫无目的在附近溜达,两公里后看到一条小吃街,叫“江南驿”。吃了碗擀面皮。 汉中是三国重镇,诸葛亮曾从这里出发,五次北伐征...

封!封!封!

最近感觉兵荒马乱的,好像又回到了去年这时候,刚解放,整个世界在发烧,在咳嗽。不过掰指头算一下,去年今日,还只是迎来解放的曙光,清零虽然实际上已经破产,但全国彻底解放还没到来。 而我的微博先被封了。谁知道是因为啥。于是去年这个时候,我开始起用一个以前不怎么用的号。微博去年新增的“回忆”功能,可以显示以往每年这一天发的微博,挺有意思的。我常常点进去看一看,看看年轻的自己,和这些年走过的路。突然被封之后,回忆便被硬生生剥夺了。新号像是婴儿,每次点进去,回忆一片空白。至到前天,才终于有了,虽然只有去年。于是又看到风雪天做核酸、邻居家门上的封条等,每条回忆下面都有个“分享”键,我试了两条,都石沉大海。也不知道是分享功能被关闭了,还是说分享的东西不“正确”。符合逻辑的猜测应该是后者,因为如果我要关闭这个功能,会直接去掉“分享”按键。 最近读高尔泰的《寻找家园》,有时候想想,和那个时代的知识分子相比,我们那点政治抑郁都不足挂齿。如今怎么也有微小出口,那时候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整整一代人,还不只一代。高尔泰二十来岁就当右派了,直到将近六十岁逃亡美国,其间四十年,反反复复,几进几出。妻子惨死在下放的农场,女儿高林小小年纪就颠沛流离,后来得了精神分裂,终于走上绝路。读他写女儿的那篇文章,读得我眼泪哗哗。那孩子短暂的一生,真是饱尝了世间残酷。三岁没了娘,从小跟着右派父亲受尽白眼,好不容易保送大学,又因政治不清白被拒绝录取。又好不容易病情渐渐稳定,碰上父亲逃难异国。她自杀的时候,一定觉得被抛弃了,再也没有人关心她了。甚至有可能,她觉得再也不想当父亲的“累赘”,让他从此义无反顾吧。 人类繁殖的本能啊,真是强大到不可理喻。高林的一生,让我想起《行尸走肉》里的卡尔。生在末世,没过过好日子,短暂的人生里,终日逃难、被尸群追、被砍断臂,终于还是没能熬过乱世,年纪轻轻死于非命。如果说在美国的价值体系里,生孩子是上帝的要求,而“抗争”是很重要的人生意义的话,那高林这样的生命,该怎样去衡量呢?我一个局外人,看到的只有悲凉。 重建N次的微信群,前两天又被封了。我怀疑还是因为《寻找家园》。高尔泰在书里提到,文革时,敦煌文化研究所曾打算开一个“社会主义窟”,在一个空洞里主位塑毛主席像,两边一边党史,一边新中国伟大成就。看到这里我哈哈大笑,截图分享给了群里同僚。没多久,群就被封了。 不过我是真心为这个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