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遭铁路穿膛的毛垭大草原|理塘行(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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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垭大草原在318国道理塘去往巴塘的路上,从出理塘不远,一直绵延至海子山脚下。十年前骑行,因为这段路况不好,路程又长,没敢挑战,搭车通过。印象不深,只记得当年坐车经过时,对着传奇般的119道班感慨缘悭一面。 十年后还记得那茬,问小N,说道班早已拆了,而且也不在这一段,是从雅江到理塘的路上。 十年生死两茫茫。如今的路况,和当年自不可同日而语。不只这一段,整个318国道,也很少再有尘土飞扬的场景,很多当年必须翻的垭口,都有隧道贯通了。 “再过十五年,川藏铁路修好了,又是另外的光景了。”小N说。 铁路的主体看上去还未开始动工,但草原上和公路并行的施工便桥,已经修成了长龙。很多地方正在施工,机械车辆穿行其间。 来之前,没掌握到这个信息,想像中七月的草原鲜花遍地,谁知道原来满目疮痍,有点失望。 “希望修好了就好了。你想,那时候坐在火车上走这一段路,窗子外面的景象,啧……”小李安慰我们。 “希望那时候疫情过去了,我们坐火车来。”小N说。 “不是疫情过去,是防疫过去。”我补充。 好在,也许铁路后来转进山后,或者后一段还未开始施工,工地和便桥在某个点上戛然而止,靠近海子山的那后半段毛垭大草原,终于得以保全它的美貌。 传言非虚,果然野花遍地。很多人在路边的草地里支起帐篷,其中有不少喇嘛。 我们也在一片花海里拍了照。 然后继续驱车往海子山姊妹湖。姊妹湖下面,似乎也在修个工事,原来的双湖,如今远远看去,几乎像是扩展成了三个。湖边铺着绿色的防尘网,大煞风景。 我和小N小李三个人,往观景台旁边的山上爬,希望能避开遮挡,拍到更好角度的照片,两位老人家等在下面。后来天哥在下面打电话给小李,说想去措普沟。观景台上有个措普沟的景区宣传牌,他看了有些心动,见异思迁。那时候已经将近晚上六点光景,措普沟还在二十几公里之外,单程将近一个小时,游玩肯定来不及。小李把情况告诉天哥,但天哥不放弃,说那不进沟,在景区门口打个卡好了。我和小N相视一笑,真真老小孩。他俩原来的计划是继续往上爬,一直到海子山垭口拍山。小李似不忍驳回天哥,又不想放弃爬山,一时僵在当场。我是体力不支,爬不动了,看他们做难,眉头一皱,说你们继续爬,我下山带他去打卡。 我下到山下,说明来意,天哥没等来小李,对我可能觉得不太好意思,说那算了,既然他们都不去。 后来,那俩“爬山虎”也没再爬,下来和我们汇合,去海子沟边拍了几张照片,打道回府。 回去的路...

隐密的角落|《夜晚的潜水艇》读后感

在读《夜晚的潜水艇》之前,我是没听过陈春城这个人的。也许听过,他毕竟是宝珀理想国文学奖的冠军得主,但当时搜获奖名单,是为了写双雪涛和沈大成,陈春城这个名字,很可能惊鸿一瞥,便抛诸脑后。 有次,我在某平台直播读书以供消遣,有人和我交换书单,极力推荐这本书。那时,我欠了巨额读债,加之他说他不喜欢读外国书,因为有文化壁垒,便觉得也许在读书口味上,我们并不是一路人,对这个推荐也就没太上心。 但毕竟那是第一个,也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和我交流读书的人,冲这点,也该当回事。于是,找了来,存在kindle里。 但是直到两天以前,才打开来读。那是已到月底,眼看这个月的读书计划完不成,需要一本体量不那么大的书凑数。正奋力攻坚的《卡拉马佐夫兄弟》里,大家话都太多了,长篇大论,说个没完。我感觉要是放现在,陀斯妥耶夫斯基他老人家搞不好会有拖字数骗稿费的嫌疑呢。(开玩笑啦,别介意!) 没想到,这本拿来凑数的书,成了继双雪涛之后,近几年最让我惊喜的中国文学作品之一。尤其,想到作者还是九零后,比双雪涛那可是年轻太多了,未来还有无限可能。 《夜晚的潜水艇》是一本短篇集,是的,很奇怪,近几年我喜欢的中国当代中青年作家,似乎都更擅长短篇些。双雪涛也只有一部长篇,在我看来马马虎虎,不如短篇。我读双雪涛,经常觉得他的遣词造句朴实无华,但感情色彩浓烈,字里行间暗藏玄机。 陈春城是另一回事。他的文字,和想像力,都是飞扬的。他很擅长写景,他笔下的景物是活的,也是有感情的,不很浓烈,润物无声。摘《竹峰寺》里一段: 偏殿一侧,深草中散落着不少明清的石构件,莲花柱础,云纹的水槽。多数都残损了。一只石狮子已然倒了,侧面卧着,面目埋在草丛中,一副酣然大睡的样子。另一只仍立着,昂然地踩着一只球,石料已发黑,眼睛空落落地平视前方。我打着呵欠,懒洋洋地穿行在这些废石荒草间,那石狮子像被我传染了似的,也大大地打了一个呵欠,然后若无其事,继续平视前方。  《竹峰寺》是很多人很喜欢的其中一个短篇,他写一个隐匿在红尘之外的寺庙。初看以为是古代,慢慢的会发现,其实是当代。我觉得陈春城的古典文学功底非常好,让他有能力带着你远离尘嚣,一起遁入空门,而浑然不觉。直到他突然抛出个当代的物事,比如他提到百度,提到游戏。“百度”的出现,尤其让我心惊,我此前从没在严肃文学作品里看到过这个词,尽管他早已和大多数中国人的日常生活密不可分。我不知道该说...

做不完的核酸检测

我忙了一周,第一天为早出晚归做准备,中间两天早出晚归,后两天为早出晚归做总结。 今天,终于可以休息。 对成都的夏天来说,这一周是难得的一周,有几天最高气温不到三十度,睡觉连风扇也不开。 但对成都的很多人来说,这一周也是兵荒马乱的一周。上周末,突然有了本土确诊病例,据说还是此前没有出现过的新变种。政府慌了,民众便也跟着慌。政府呢,头上有利剑高悬,不得不慌。民众是提线木偶,也没法不慌。于是,在我被工作催逼着连轴转的这一周,也同时被防疫逼着连轴转。工作那边的大楼进入要凭48小时核酸阴性证明,但我所在的区,因为连续有人阳性,防疫加码,要凭24小时核酸阴性证明出小区。所以,每天白天工作,晚上加班做核酸。好在,小区里支着摊子,不用跑外面。 我当然不是最辛苦的,一来我对这种事不大积极,不太能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一招呼就下楼排队,一排排那么久。我都是等到最后,物业在微信群里喊:没人排队啦,大家赶快下楼吧,医生要走啦,blablabla……才下楼。或者换上跑步装备,下楼一看,还有很多人,便自顾自出去绕小区跑上一圈,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结束。有几次跑步,就是被核酸检测逼出来的。白天长途跋涉,跨越半个城区工作一天,回来后实在懒得动了。但没办法休息,反正要被逼着下楼,又不想排队,便跑上一会儿。 我想不通别人喜欢排队,也许别人还想不通我宁愿跑步也不愿积极配合防疫呢! 我妈便是那个“别人”之一。每次小区有核酸检测,她都很激动地打电话给我。检测要健康码,她没有。要身份证,身份证在我这里。我不在家的时候,就告诉她,你悄悄上楼好了,等我回来再说。但有一次,她急不可耐,用轮椅把我爹推下楼,人家不给做,又推回去。我妈的这种积极性,我倒是能理解。她一生热爱交际,随大流,在农村生活的时候,每逢村里通知开会,也是拿个马扎子和正在纳的鞋底子积极参与。开会讲什么不重要,能和一群人一起谝闲传便能达到目的。来了城里后,她的公共事务参与权利完全被剥夺了,再没人通知她开会。测核酸是在微信群里通知,如果我不转述,她便要靠运气才能知道。她这次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已经是小区连续核酸的第三天。我说我要不是工作需要出门,躲着走还来不及呢,你是图啥呢?我后来还是把身份证拿给了她,顺带给了她我测后凭证(上书“核酸已测”的小纸条),说你要实在想测,就去测吧。不想测,就拿这张纸条出门。 昨晚我跑完步,想问她要不要测,测的话下楼我陪她,结果她已经...

“爱你孤身走暗巷”|理塘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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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乃干多村离开,上山几公里就又回到了前一天傍晚的格聂之眼。 铁匠山修路,交通管制,前一天打听好,中午十二点到一点钟放行。到早没用,算着时间,在雪山下玩够了再走。 我其实想走另一个方向,进入村子深处,再看看晨光中的青稞田、玛尼堆,溪流、房舍,但小N和小李是雪山控,只愿意看雪山,怎么也看不够。 上山的路上,有一只长耳朵兔子,本来静静站在路边,我们靠近时,撒欢跑起“之”字,镜头里活像一只鹿。大家都叫着,追着拍。 从格聂之眼下来时,有旱獭又从路边的洞穴里探出半边身子。想拍,这家伙机警得很,稍有动静,就缩回去。 十二点前到管制点的时候,果然在管制,我们弃车走到前边去查看究竟。最前边是一对小兄妹,守着个摩托车。套起近乎,说是在理塘读书,哥哥读六年级,妹妹读四年级,现在是暑假,今天要跟着爸爸去理塘买东西。 前一天来的时候在同一地点,也碰到几个高中生,在巴塘读书,说理塘只有初中。我是没想到,理塘县城里没有高中。理塘这几年,大肆渲染高城概念,举办一系列赛事,我知道的就有马拉松和赛马节,以此吸引游客,加上丁真横空出世,在川西藏区的知名度大幅攀升。然而,从这次得到的信息看来,教育上还差得很远,难怪说丁真本人也没读过多少书。 之前在路上,我让Siri读了一篇《人物》写的《小孩子为啥集体痴迷<孤勇者>》给大家听,我们对这件事的疑惑一直存在。小李说有一次他在电梯里哼了一句“爱你孤身走暗巷”,引得两个小朋友四眼放光,马上跟着唱,到站了也不肯下车。我也常碰见小区里的小朋友,一边跑一边哼“战哪,战啊……”文章说,这首歌的大流行,主要应归功于抖音的病毒式传播,其次,是歌词热血,满足了孩子们对于“英雄”、“战斗”的刻板想象。小N说,社会主义洗脑教育的加持。我点点头,看上去像。几岁的中国孩子,是不可能懂得这首歌里深植的自由主义精象征。提起英雄,能想起袁隆平爷爷、黄继光叔叔,却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将“英雄”这个词和自己、和自己的爸爸妈妈联系起来,并为此感动得走到哪里都要哼上几句的。 我很好奇,这首红遍大江南北的“儿歌”,是否在藏区农村也一样有那么高的传唱度。问那男孩会不会唱《孤勇者》,他说会唱。于是小李起头,我们一起唱起来。那孩子,也不知道是太害羞还是嫌我们唱得差不屑于为伍,随便应和了两句便没了下文。倒是站在一旁负责路障的中年妇女,喝起彩来:好听! 我们哈哈大笑,三个人唱了三个调,跑去了十万八千里...

格聂之眼|理塘行(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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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传说中的格聂之眼,是个和”反转海螺“差不多的玩意,到了才发现,是个小水塘。 单看水塘,其实很不起眼,唯一神奇的地方在于,它是很接近于规则的圆形,以至于我乍看时怀疑它是不是人工形成的,比如让几个康巴汉子手里转着套马索,骑马绕圈,之类。 我搜了一下,没有任何证据支撑我的这种臆想。 这个季节,格聂之眼的水量很少,大部分河床裸露在外。也可能正是因为这样,河床上得以开出很多小花,让它整体在镜头里呈现出丰富的色彩。 初到那天,夕阳西下,我们在背光的方向,照片效果不是太好。第二天一早,又来同一地点,那时旭日初升,光线柔和,格聂之眼映着格聂神山,样貌果然不一般 可惜的是,朋友的大疆无人机,前一晚坠毁在了深山里。那是我们一路追赶夕阳,在坑洼不平的山间小路上颠簸着前行,试图绕到山的另一面,看日照金山。山太大了,路况又差,最终没能绕过去,只是在某个山谷里看到了一点点顺光的雪山侧面。我们把车停在路边,沿着山谷上行,想要尽可能接近雪山拍照。小李就是在那里放飞无人机,初时还给我们看手机里传回的实时雪山景观,没过多久,说,完了,掉了。那是无人机第二次发生坠机事件,上一次也是在高原,电池鼓胀,飞行中掉出机身,造成无人机坠落。好在,那次飞得不远,刚好落在身旁,后来大疆提供了免费维修服务。这次,他吸取了上次的教训,用上了皮筋,蛮以为万无一失了,谁知道,意外再一次发生。这次飞得太远,看坠机前的图像似乎是落在了山谷对面的山坡上。无论是从体力上还是时间上,都不允许我们跨过山谷去做搜救工作。遗憾半天,一行人悻悻地打道回府。 高原的山间很冷,无人机自己一个人,晚上不知道会如何绝望哭泣,以为被遗弃了。 我隐约想起年轻时看倪匡小说里的外星人,掉在某个山洞,有了某段奇遇,后来还能重见天日。默默地祝无人机好运! 无人机遗失那天晚上,我们住在格聂镇乃干多村一家新修的客栈。客栈算是试营业,老板是个三十岁的藏族青年。说全家此前以挖虫草和松茸为生,收入还可以,刚花了100万元盖了这个客栈,希望不上山的日子,可以经营客栈贴补家用。 但他的经营实在是很随意,客栈里只有半盘鸡蛋、一些挂面和一些青菜可供食用,吃面的话还得自己煮。商量之后决定,买泡面吃。他让自己三岁的儿子带我们去找村里唯一的商店。夜里的乃干多,颇有些寒意,六十岁的天哥甚至穿上了棉大衣。但那孩子穿着短裤短袖,对低温浑然不觉。路上我问他的名字,说了好几次才猜出来,他说...

丁真的歌|理塘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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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聂是个听上去就颇有些神秘色彩的地名,其码对我是如此,对别人不知道。 小N去过两次,打几年前就跟我说冷谷寺的反转海螺和母鹿角。他们当年花了十块钱得以一睹其芳容,据说这是两样镇寺之宝,很值得一看。做为一个非神秘主义者,他每次说起,从我这里得到的只能是,呵呵呵。 他说我跟Dr.Strange一样,迟早要被古一法师教做人。我说那到时候再说,我低头输服便了。 很多人很喜欢《奇异博士》,我偏偏最讨厌的漫威作品就是这一部,因为我觉得用玄学挑战科学,实在是不够高明。《权利的游戏》相比要好很多。小恶魔一开始对于龙的传说嗤之以鼻,直到他亲眼所见。但没人嘲笑他,说你这矮子,竟敢不“轻信”。一个人,对于违背常理的传说保持怀疑态度,才算得上是个聪明人。但后来古一法师真的嘲笑了Dr.Strange,就因为这个医学博士一开始不信法术。不信难道不是很自然的事吗?医学是科学,法术是玄学,科学工作者的逻辑就是实证,没有证据你让我信我就信,那我不是西医,我是中医算了。 不过说到这里,我心里也没底,可能信奇迹的西医博士还是多得很,我一直致力于搞懂他们的逻辑,到现在还没有。 说回反转海螺和母鹿角。据说世上所有的海螺都是朝一个方向转的,只有这个例外,反其道而行之。而世上所有的鹿角都是来自于公鹿,只有冷谷寺的这根来自于母鹿。 你就听听看吧,神不神奇?我跟小N说,要是这两样东西只有一样出现在这里,我还可以说它有百万分之三的概率是基因变异的产物,一下出现了两样,那就一个可能:造假!据说这海螺是从石头里取出来的,但我看过照片,那纤毫毕现的样子,没有现代科学手段加持,靠一群喇嘛,从石头里取出一个海螺,还不弄个稀巴烂? 反转海螺 至于母鹿角,它已经和鹿身分离了,是公是母,谁能知道呢,你就说他是个双性鹿的角,别人也无从反驳。 哈哈哈,我就是这么个扫兴的人。 于是小N决心带我去现场看个究竟。筹划了很久,第一次刚决定要去,第二天雅安地震,318国道中断,做罢。一推推了一个多月,上周四终于成行。 其实,我的热情并不很高。一是防疫形势,让我这种自来要“一切尽在掌握”才会行动的人很没有安全感。二来,天高路远,时间紧张,也不太符合我的旅行风格。但是,既然人家热情那么高,也不好一而再而三地拒绝,加上在家里关了十个月后,我终于觉得有点儿长了。 然而,出发第二天,过了理塘,在铁匠山脚下,有路政人员说铁匠山修路,交通管制,要到晚上七点才放行...

那么多无法言说|《神探大战》观后感

反送中之后的陆港合拍片,非常喜欢的一个题材是“警察蒙冤黑化”,然后警察抓警察。港片繁荣时代已非常成熟的警匪片类型,有如今失败的社会抗争现实做隐喻,悲情成份喷薄而出。 《拆蛋专家2》里“用完即弃”的刘德华,许可以当做香港昔日无尽辉煌如今江河日下的现实写照,片尾刘德华决定舍身成仁,好兄弟刘青云几乎没做挣扎就转身离开,眼睁睁看着刘德华和青马大桥一起粉身碎骨,连一滴眼泪也没挤出来。青马大桥,没去过香港的大陆人不熟,香港本地人一看自然明白。那是位于机场线上的重要桥梁,97回归之前建成通车,它的炸毁,也许一方面是想表达香港和世界之间联系切断的悲伤,另一方面,也许也是一种香港人愤懑情绪的宣泄。 《怒火·重案》里的谢霆锋,曾是警队的明日之星。在一次解救人质行动中,听了上司命令,严刑逼供以致疑犯死亡,虽然成功救出了富商人质,却在后来被控过失杀人,上司袖手旁观,谢霆锋被叛四年牢狱。他出狱后心态失衡,黑化成了“小丑”那样的反派人物,专和警察作对。他的黑化过程,焉知不是香港警察在反送中运动中的形象写照。 在这两起警察个体遭背叛的事件中,导演黑的都是警队的领导、上司,往大了引伸,是港府。 但在《神探大战》中,我觉得导演可能已经不再满足于让港警,甚至港府背锅了。表面上看起来的反派还是个警察,但这个人物从小被母亲和哥哥虐待,后来制造凶案嫁祸他人,看似穷凶极恶,却实在情有可原。反派死后,从它的尸体上升腾起怪兽形象,也许也是创作者想要告诉观众,大BOSS不是那个可怜的人,而是另有其“怪”。母亲和哥哥的意像,谁知道是不是又在“阴阳怪气”北京呢?我觉得是,你随意。 在我看来,导演真正想要塑造的反派大BOSS,便是电影里只出现过两次的幻像怪兽。怪兽的第一次出现,让刘青云从“神探”变成了“疯子”。他虽然不是一系列凶案的始作俑者,但没有他的“疯化”,那些凶案也不可能发生。只有他能看到怪兽,所以他被人当成疯子,他说的话没人信,但他实际上仍是从前那个“神探”,没有他,就没有后来的真相大白。 我其实还蛮兴奋的,《神探大战》没办法说那个大boss 是谁,只能说他是个怪兽,并且还是个疯子眼里的怪兽,没人相信他。只有结尾,疯子端着枪向怪兽一通扫射,然后转身问蔡卓妍:有怪兽啊,你看见了吗?蔡卓妍茫然片刻,点了点头说:看见了。疯子于是哭了。他此前告诉每个人,遭到的只有嘲讽和谩骂,这一次,他终于被人相信和理解了。 这种处理很聪...

我年轻时候因为工作关系在河南生活过两年。 工作层面,遇领导不淑,无论是能力还是人品,他都是我看不上的那种。他有个副手,能力比他强,但人品和他半斤八两,也看不上他,但毕竟利益相关,绑在一起。和这样两个人一起工作,痛苦程度可以想见。有段时间,我差点觉得自己要抑郁了。不过,那是刚毕业不久,人格和技能上都羽翼未丰,又身在大国企,似乎铁饭碗,从未想过辞职不干这件事。 但生活层面,遇到一些好人,虽然如今都失散了,却依然在我生命中留下深刻烙印。 我现在用的五笔输入法,就是那个时候一个女生教我的。她很喜欢我,可惜我没办法喜欢她。我学习打字的时候,她坐在我旁边,大概也是这样的伏天,很热。我记得我一直出汗,她一边纠正我的错误,一边给我擦汗。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侧身的时候,胸脯总会蹭到我的胳膊。我于是汗更多。 那年春节放假回家,她打电话到家里。我如今已经不记得详细情形,只记得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大嫂都会颇带着意味向我探询,那个河南女孩还有联系吗? 她的指向很明确,就是打来过电话向我表白的那个女生。她不知道的是,那个阶段,向我表白的河南女生,并不止那一个。那个女生,被我婉拒之后,很快辞职了。她并不是我的同事,工作关系仅止类似合作方。她辞职之后,我们也便断了联系。 后来有另一个白衣长发,很有些文艺腔调的女生,也向我表示好感。我感受不到喜欢,或者爱,但某些方面,我们聊得来,我于是便默认了那种暧昧关系。大多数时候,她来找我。我在工作,她便坐在我办公兼宿舍室的地上,背靠着床,翻我的书看。她在我的书里留下过很多心形的书签,写下很多暗恋中的女孩会写的那种惆怅中带着甜蜜的话语。 在河南的最后半年里,我和她一起吃过饭,一起看过电影,一起牵手看过桥上的月色,但一切也仅止于此。 我后来终于争取到了离开项目部,返回公司总部的机会。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逃出生天的感觉,让一切的告别式无半点伤感意味。那真的很不像我,或者说不像现在的我。 总之,我雀跃着离开了,再没回去过。 大概几个月之后,她来我的城市出差。准确地来讲,是来我的公司出差,陪领导接洽合作事宜。如今想来,不知道这是否是她费尽心机争取来的机会,或者职务之便也未可知。晚上,她向领导撒了谎,说去找同学,实际是找我。那时候,我住的还是公司提供的集体宿舍,没办法接待她,我帮她订了一间酒店。那天正好是她生日,我买了个蛋糕,还带了一瓶红酒,煞有介事去酒店帮她庆生。我们...

沙丘为什么难啃?|《沙丘》系列读后感(一)

要说最近两三年,我倒是啃了好几本以“难啃”著称,或者虽然声名在外,但对一般人来说绝算不上有趣又体量庞大的小说,比如《尤利西斯》、《源氏物语》、《约翰·克利斯朵夫》、《红楼梦》、《金瓶梅》,还有就是《沙丘》(6部)。这其中,最难懂的毫无疑问是《尤利西斯》,但如果综合一下,我个人维度里,最臭最硬的,非《沙丘》系列莫属。 读《沙丘》的缘起,当然是因为维伦纽瓦的电影,却不是因为爱乌及屋。在看那部电影前,我对背景一无所知,因而,观感不是太好。毕竟电影跳太快了,很多情节,谁知道它在干啥。可是我爱的《反派影评》为它做了一系列会员节目,从原著到衍生小说、电视剧、历史版本电影,可谓把《沙丘》系列的祖宗八辈翻了个底朝天。据说这个系列,在西方,类似《三体》在中国的地位,开天劈地划时代,好莱坞大导人人想拍,却从没拍好过。做为一个科幻迷,听到这样的评价,自然心痒难搔。跳过《反派影评》的《沙丘》原著部分,直等着读完再来听。 半年以后,终于读完了全部六本,却发现,跳什么跳,就算先听了人家的讲解,恐怕也未必能比现在懂得多。还怕剧透,可笑! 其实六部曲的前三部,还算是较为通俗。第一部可以当成家族争斗,王子复仇的故事,第二部是暴君养成记,第三部清理门户。但是到了四部,风格开始变得隐晦,情节开始拖沓,大量的人物内心戏直给,开始意识流。就这样,让人陷入了云里雾里。人物不加提示地内心读白,在第六部达到了巅峰。我好在之前有《尤利西斯》的洗礼,加上本身也是浪得“碎碎念”大师的虚名。一般人,我相信都很难弄清楚某句话是谁说的,或者说谁的。 是的,《沙丘》的“神叨叨”当然不止是在形式上,内容上,它也和我认知体系里的“科幻”有很大不同。就“女巫”、变脸者、死灵,这些设定乍听上去分明就是魔幻体系里的物种。我十分相信,它们成了后来马丁爷爷《冰与火之歌》里某些人物设定的灵感源泉。 当然,严肃的科幻,和魔幻,那还是有相当大的区别。沙丘里的女巫,贝尼·杰瑟里特姐妹会,靠得从来不是魔法,她们是一个政治组织,天赋重要,但一些超级技能,比如音言,得要通过艰苦的训练得来,赫伯特发明了一种训练方法,叫“普拉纳·宾度”。而女巫,其实也是外人对她们污名化的称呼,她们自称为圣母,这又带了很多的宗教意味。她们的组织运作及传承,也是基于科学的“基因筛选”和“信息共享”。“共享”在第6部《圣殿沙丘》里,才成为圣母之间“薪火相传”的重要手段。看上去很玄...

鱼之死

那条鱼还是死了。 傍晚去推老爷子下楼,进屋看到它翻了肚子,沉在缸底。老妈不在家,老爷子正扶着助步器活动,看我来,咧嘴笑。我问他,你有没有看到鱼死了。他依然笑,说不知道死了没有,说话的时候也没往鱼缸看。 我找了一个前一天装外卖的食盒,用平时换水的大量杯,把鱼舀出来。它没有像活着时一惊一乍,猛烈逃遁,乖乖顺着水流进了量杯。我把杯口抵着缸壁,把水倒掉,把它倒进食盒。鱼太大,身体躺进去,尾鳍还高翘在外面。当年刚买来,约莫三四公分长,六年时间,长到三十公分。 老妈很舍得投食,喂鱼和喂人都一个道理,要吃饱饱。以前老为这事给她上课,后来放弃了。她不相信鱼只有七秒的记忆,也不相信鱼会撑死,更不相信食物和大便会污染水质。 “肯定是饿了才吃嘛,我每次接近鱼缸,它都要扑上来,以为我来喂食。” 鱼似乎过得很好,果然并没有被撑死,也没有因为水质污染窒息而死。但老妈许是听进去了后一半,看到鱼不太活跃,她就祭出法宝:换水。我担心她拎水桶扭到腰,说你不要换,水接了等我来换。她不听,于是我后来便也像很多事一样,听天由命。 随着金鱼肉眼可见地长大,老妈很得意。 “你看,要不是我喂得好,它能长那么大吗?” “它又不是肉猪,长那么大有什么用?长得越大,那个鱼缸对它越像监狱,活动越受限制,没准它越不开心呢。” 话虽这么说,每次过去看着它舒展着纱一样的尾鳍在鱼缸里游动,心里还是愉悦的。它静卧在缸底的时候,纱便收在身后。 原来是有一对的,三岁那年死了一条,死前已长到了大概十公分左右。我还看到鱼卵,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金鱼卵。我以前养过很多次鱼,最久一次也活了两三年。但我此前从没看过鱼卵,白色的,成串,附在过滤器上。我甚至恍惚看到过小鱼苗,非常纤细,在我看到的那一瞬,被自己的父亲,或是母亲,吞入了肚里。那条鱼死了之后,老妈也伤心了好几天。每次这条看上去稍不活跃,她便忧心忡忡。 好在,这条鱼活了六年,虽然一定也有过一些不适,生过一些小病,它都挺过来了。两周前,老妈告诉我,鱼又蔫蔫的,让我看过滤器是不是堵住了。过滤器在正常运作,我换了过滤海绵,跟她说鱼不吃,就不要强行喂食,越喂它可能越不舒服,过几天再看。老妈大概像以往一样怀疑我的话,鱼是铁食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怎么可能不喂?后来几天,她说好像好点儿了,虽然还是不活跃,但开始吃食了。喂的食漂了一段时间,不见了。我没说那也可能是融在了水里,被过滤器吸走了。但我对鱼病无能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