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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18:如美~荣许兵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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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客栈的厕所,很有特色。江边搭起个吊脚坑,四周木板一围,俩蹲位,坑也是木板搭的,蹲在那里有点儿心惊肚颤。但即便是这样的蹲位,也是很稀缺的资源。住的人多,早起排队入厕,本来就不是个能悠哉悠哉的所在,外面又有人对你的排泄功能充满期待,重压之下只能草草了事。从厕所到江面,高差上百米,坡度虽然陡峻,水平也有相当距离。而这恐怕也是这个厕所能被允许建在这里的原因所在,不然,每天人来人往,屎尿入江,成何体统?现下,人类排泄物无论怎样渴望着江水,途中千难万险,终是无法到达。零落成泥,护些花花草草,倒是功德无量。 早饭一人吃了一大碗面,难以下咽,但不能剩,中午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吃。 整装从客栈出发的时候,七点二十,同屋里那些喝酒吵闹到半夜的伙计们,还没起床的意思。 延续昨天的行程,出门就爬坡,距澜沧江越来越高。五公里之后,突然意识到,江没啦。脚下取而代之的换成了一个村庄,觉巴村。村子位于山坳里,绿树环绕着金黄的麦田和错落的民居。 此后就一直沿着觉巴山一侧山体盘旋而上,直到18公里转头拐入另一面山体,觉巴村才又消失在视野中。 昨晚睡得不好,可是上午的状态却不差,虽然比小N同学晚了将近一个小时登顶,但平均速度达到6公里/小时,也算是个明显的进步。 行程至此,已经将近一千公里,爬了N座山,有点看厌了高山草甸。觉巴山虽然垭口海拔达到了3900米,但318一路之字形蜿蜒,山间云雾缭绕,越往高处植被越好,和一路走来的高海拔山体很不一样。道路完全是从陡峭的山壁上抠出来的,一侧常见落石堆积,一侧为陡峻山崖,又没有护栏,一边骑一边往外看,都会觉得眩晕。也正因为如此,爬到高处停车,俯瞰自己辛苦走过的路,不堪回首却也有股成就感油然而生。 早上的天气一直很给力,没太阳,没雨,细碎的蓝天。18公里的时候我停下来和觉巴村告别,其时阳光穿透云层,照在身上暖洋洋的,真想躺下来,就那样看着对面仿佛触手可及的雪山,以及雪山之上纯净的蓝天,想象着松鼠在松林里抱着松果嬉戏,随手摘朵棉花糖放入口中…… 我到达垭口的时间是十一点整,比小N晚了五十分钟,比小黑晚了半个小时。垭口海拔相对于教授客栈提升1100米,行程22公里。照了张相,和如美镇遥相对望片刻,打道下山。 十三公里的下山路坡陡弯急,比上山自然惊险许多,速度不敢稍高,到登巴村十二点整。在一个乐山人开的饭馆吃午饭,骑友很多,上菜速度很慢,吃饭花了一个小时,小黑甚至在等着上...

跑者老金

五年前开始跑步,源于几个视障跑者引发的好奇心。那时候,预期到有一天可能成为盲人,却没预期到此后的人生,自己也会成为”跑者“。 有个几百人的微信群,各种资深以及新晋的 视网膜色素变性 患者抱团取暖。那是一种基因疾病,无药可医,发病阶段以及病症会有差异,但最终都指向同一个结局:失明。群里每天都有新确诊的病友加入,难以接受,哭哭啼啼。那些资深病友,已经一切了然于胸,能坦然接受命运安排,这时候就会成为重要的安慰。 老金便是那样一位资深病友。他说小时候视力就很差,父亲带着他跑遍了大小医院,中药以及各种保健品吃了无数,但并未阻止每况愈下,直到失去了所有的中心视力,只剩下微弱的光感。他读的特殊学校,毕业后做盲人按摩,如今自己开店,又是拆二代,视力虽然不好,但有个视力健全的爱人,其它方面不输旁人。 他爱跑步,提供给新人的”治疗“建议,也经常是跑步。眼睛是没有办法了,但我们要锻炼身体的其它机能,争取不拖后腿。这是他常说的话。 视力那么不好,还能跑步?这是我最开始的疑问。渐渐知道,确实没法独立完成,需要别人帮助。以我当时的想像,就算跑道有人陪跑,走到这一步也要克服相当的困难。要我,早放弃了。但他似乎乐此不疲。 倒底跑步有什么魔力,看上去那么机械又那么无聊? 带着答疑解惑的心情,我完成了自己的第一个三公里,自此再也没有停下来。跑步的好,一箩筐也说不完,但别人未必肯信。因此,成为跑者,就像进入一本书,是很讲缘份的。缘份不到,任你吐血推荐,可能只如过耳云烟。今天在群里聊起《刺杀小说家》,让朋友推荐个双雪涛以外的中国当代中青年作家,他说了两个,郑执和班宇。我完全没听说过,可他说推荐过一万遍,也有另外的朋友从旁作证。看来,果然是我当了耳旁风。 话说后来证明我的眼睛属于误诊,因此退了群。但老金拉拢了好几个病友,建了个病友跑群,又把我拉了进去。这才有了后来作为陪跑,陪视障跑者跑都江堰及成都马拉松的经历。 18年的都江堰双遗马拉松,是我第一回见他,才直观感受到,他的视力有多差。在路上走,他要搭着我的肩膀。吃饭的时候,需要帮他把菜夹到碗里。那天吃火锅,我夹了一堆东西给他,人多,和其他人聊了几句,转头才发现,一根粉条,一头在他碗里,另一头长长地拖在桌上。他浑然不觉,兀自吃得专注。我借着给他夹菜的机会,悄悄夹断了碗外的那半根粉条。直到今天,始终忘不了那个画面。 他和我一样,热衷于通过跑步认识世界,辗转各地参...

元宵节快乐

早起出门上班,物业在小区门口发汤圆。因为戴着口罩,本来不想麻烦,架不住明星保安的盛情,“拿一个嘛,拿起就吃了。”遂拿了一碗,五个汤圆,黑芝麻的,没有加糖,甜度正合我意。在这样温度骤降的初春早晨,一碗汤圆还是有点儿暖到了心。 边走边吃,看到另外两组工作人员,男女搭配,男的端盘子,女的从旁协助,给小区外围的商家依次送汤圆上门。没有摄像机跟着,没人拍照。 突然有点点惭愧。几天前去补办门禁卡,付现金,当值的女生态度有点儿生硬,说他们没有现金找,让我用微信或者支付宝。当时,我刚亲历一场猫咪死亡事件,心情有些灰暗,态度也没有很好。我说你们是收钱的机构,不能以没有现金找零为借口拒收现金,这样老年人怎么办业务,可以赊账吗?小姑娘嘟囔了一句,我也没说不收啊,只是说没有现金找你。那你别找了,零头一并送你。我撂下一句话,转身走人。后来收到短信,五块零钱充进了物业费的预充帐户。 虽然明白这是整个社会环境的问题,怪在一个小小的物业前台职员身上,其实有失公允。但过去这几天,我一直想着要向物业反应这个事,建议他们在收银处准备零钞,以至少考虑没有智能手机的老年人需求。 话说最近一段时间,限制手机使用时间成效显著,过去六天屏幕使用时间不到三小时,这和以前动辙七八个小时天渊之别。最明显的好处是,手机于我,不再像魔戒之于咕噜了。二三个小时内的外出,可以完全不用带在身上。去看爹妈可以专心帮他们做事或者陪他们聊天,朋友聚会也可以不用心无旁骛。爹妈会开心,只是朋友却不一定领情。毕竟你想聊天,别人还想玩手机呢,所以上次受到了无情的嘲笑,被说“开历史倒车的老古董”。 Whatever,本来就是少数派,接受踽踽独行。 多了读书,但少了学习时间,因为学英语的APP也在手机上。很喜欢的播客节目,以前多数在跑步路上听,现在跑步也不带手机,天马行空,想像有天也会写一本像《尤利西斯》那样的意识流。但跑完了,心里想的事都忘了。有个事情也好奇,《尤利西斯》里那些海量的注释,是谁加的呢?大部分看起来都不像是作者,但如果是第三者,比如译者的话,那不是头脑风暴吗,别人如何得知呢? 祝大家元宵节快乐!

華語電影在後馬來西亞|读书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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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 这是一篇读书笔记,文中记述主要来自《華語電影在後馬來西亞》这本书,以及部分个人观点。其实写到后来,越来越忐忑。我在这里对自己并不了解的马来西亚发表长篇大论,这里一众大马朋友会做何感想呢?但这本书向我打开了新大门,又忍不住不写。只好加上这一段,本来是加在后面的,想想还是“有言再先”的好。无知者无谓,希望如果有错漏或者言词不当的地方,请大家多多谅解,要是能提出来帮我完善或者更正下就再好不过了,先行谢过! 正文 在豆瓣读书的这本书目之下,只有八条短评,可见读过的人数之少。 我要不是三年前受“反派影评”影响,渐渐从一个娱乐向的观影群众过渡到入门影迷,又因为在matters接触了一众台湾和大马作者,对于“华人”这个概念生产进一步索欲望的话,就算是之后同样的先锋书店偶遇此书,恐怕也很难和它建立什么链接,尤其是这本书还相当贵。为了以更实惠的价格买下他,我在先锋充了会员,因为成都没有先锋,余额至今如同曾经的魔戒一样,长眠海底。 作者是许维贤,我当然也没听过。吸引我的,主要是目录上那些从前耳熟能详,却从未一探究竟的名字。突然发现,哇,原来蔡明亮是大马人、原来阿牛不但是个音乐人,还是个电影人、原来大马的华人也有叫雅斯敏的、原来黄明志的电影可以拿来和上面这些人相提并论、原来有这么多马来西亚人在台湾混…… 目录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通读。一些初时的臆断,后来证明并不正确,比如雅斯敏果然不是华人,她也没有混台湾。她的名字以及电影作品之所以会出现在这本书里,是因为她的作品大量探讨大马的族裔关系(马来人、华人、印度人)并且反思马来人被国家法律赋予的“最惠”权利。 其实现在想起来,很有些为当年的无知汗颜。从小知道马来西亚是个东南亚的国家,和泰国缅甸并没什么区别,却不知道在这个国家,华人竟然是第二大民族,尤其吉隆坡的华人,占到整个城市的百分之四十多( 维基百科 )。以前看李宗伟的采访,还惊讶他怎么中文说得这么好,比福原爱还好!((⊙﹏⊙)b直到后来翻墙出来,看到YouTube那么多大马华人,以及matters里的诸位,才发现,虽然高墙阻断了和世界的交流是客观原因,但我本人地理历史知识双差也是没办法自圆其说的丢人事(尤其一向自谑读书人)。 就像从前没怎么想过“华人”这个概念的深层意思一样,华人可不就是散落在外的中国人吗?华语,就更加是个不会在中国论述体系里出现的词语了,中文、汉语,才是“人话”。...

春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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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没来成都之前,每个春节都是要回老家过的。父母来了之后,这是在成都过的第六个春节。 兄弟姐妹经过节前相当长一段时间的摇摆,最终还是远道而来。 之所以摇摆,是因为一度国家规定春运期间跨省流动须要提供核酸检测报告,有些地方甚至要求隔离。后来舆论重压之下,政策松动,改为低风险区域城市之间的互动不再要求核算检测报告,但如果你的目的地是农村,核酸阴性仍是强制要求。 正当大家觉得障碍已经清除,喜气洋洋准备出发的时候,突然得知我住了六年的小区,它竟然就属于农村!晴天霹雳,倒不单是因为凭空多出来的检测要求,还有一件想不通:努力了这么多年,以为终于混进了城市,岂料一朝被打回到解放以前。 我打市长热线,问为什么突然成了农村,社区工作人员回话,因为社区有几户农业人口。我说那你这不就是传说中的一刀切?国家刚出台规定禁止一刀切,你就切下来了。如果一个社区有几户农业人口,整个社区都算农村,那成都市有那么多农业人口,该不该都算农村?算农村也行,可有什么农业惠民政策享受?她被我问得心头火起,批评我不顾防疫大计,挂了我的电话。 于是,这个春节我家新增了四口人,每个人都做了检测。好在检测也不大贵,八十一位。小区门口登记,全部自助,通过微信扫码填写资料。 除此以外,城市的春节,大同小异,无非吃吃喝喝,吵吵闹闹。 有天晚上,我姐和我嫂子因为发朋友圈的事起了争执,我姐想发个大家的合照,我嫂子不想出镜,吵起来,自此几天互不理睬。至于像是为去二公里外的电影院是要走路还是坐车、逛街大半天是要就近外食还是回家DIY、吃了好几顿的剩饭剩菜要倒掉还是接着吃这样的事,每天都有妥协者甩脸子。 我厌倦了中国人的一团和气,觉得吵吵架也挺好的。只是,和气久了,吵架也只能吵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 总归还是,某些东西太过强大,压制了个人选择。 初一早上,我拒绝了和大哥一起给父母磕头的提议,让他们生气了一整天。 在我成长的农村,年三十晚上祭祖,每家每户的男性要聚到祖先牌位下面,烧纸磕头。没有祠堂,牌位由各家轮流供奉。小时候,晚上领过压岁钱,给自家灶王爷烧完香,会随父亲出门。没有月亮,星星很亮,夜很黑,得打上手电。如果路上有积雪,脚下会咯吱咯吱响,不讲话。 大些,渐渐不大愿意去参与这样的社交活动,人太多,会问各种问题,得回答,还得叫人。但老妈会生气,人微言轻,拗不过。最头疼的,是父亲生病大哥又没回来的那些年,做为唯一的男丁,肩头扛着一大...

没有手机的24小时

大年初三,完成前几天许下的实验:丢开手机一天。 我原本给我哥说,把我手机藏起来,24小时以后还给我。但实际并没有这么复杂,早上起床,完成“开言英语”打卡任务,完成和魔鬼小编的“纽成一片”系列文章,两者当天都是死线。死线这个词,我也是看她讲的,然后最近自己也讲得不亦乐乎。好像是小时候看港台的电视剧,学了个洋气的流行语。 新春假期,兄弟姐妹从远方来,周围几乎总有人,这和我平常茕茕孑立的状态完全不同,也因而使得不用手机成为不可能中的可能。 嫂子问为啥要关机一天,我说因为情人节嘛,怕表白的人太多,手机被打爆。 但我忘了手表也可以当电话使,手机关机不久手表就响了,当然不是表白,一个远房亲戚,应该是给父母拜年,没接。 早饭很晚,之后出门看电影。电影票是大外甥买的,他工作第二年,第一年在成都过年。虽然同行者八人,我还是找了一百块现金带在身上。也翻出许久没用的天府通卡,要乘地铁去电影院。很久以来都是刷手机乘地铁,卡里早都没钱了。地铁站只能自助充值,又让大外甥帮我微信充了一百块。 实体卡,久违的手感以及速度。不像手机,有时候会卡在二维码之前的界面好久,你得让开身位站旁边等,或者,点开才发现钱用完了,要临时充。略尴尬。不过,地铁闸口的刷脸设备已经就绪,可以预见,不久的将来,手机也不需要了。真的是越来越方便,越来越不安。 到电影院门口,喊出口“糟了,要健康码”。拿了外甥女的手机,添加“家人健康码”,额外花了几分钟,添加成功,才可以进去。 进了电影院,取票都是扫码,如果是我买的票,没有手机电影便看不成。《刺杀小说家》3D版,3D眼镜也要扫码租借。我以前借过,熟门熟路,指挥大哥操作,一次借了所有人。大哥感叹“这机器很棒啊”,我一时语塞。我没手机,这便不棒。谁让你做作,不带手机。 前晚喝酒到半夜,看电影的时候仍在宿醉状态。但《刺杀小说家》很棒,后半程完全醒了。散场,我问二姐,你觉得看懂了吗?那有啥不懂!等我给她讲了电影的种种无法言说的隐喻,她呆立当场,“啊?” 导演是陆阳,原著双雪涛。双雪涛我知道,之前读过《聋哑时代》,还有很多他的作品在待读清单。但你要不提《绣春刀》,我就不知道我看过陆阳。 《刺杀小说家》是中国电影里难得一见的那种作品,奇诡、现实双线交叉,更让它非同凡响的,是那些政治隐喻。看到小说家吐槽写小说不赚钱,我竟然想到很多在matters写小说的诸位。小说里的故事可以改变现实世界,小...

清晨五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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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见过半夜一点的成都吗? 当然见过,只不过不是因为加班,而是饮酒做乐之后,醉熏熏的回家。我还在半夜一两点,睡在小区门口的花台上,或者抱着马桶吐。有一次,打车回家,朋友发消息问的时候,才发现手机没了。落在滴滴车上,赶紧让他给滴滴司机打电话(他叫的车),还好司机是个好人,正拿着我的手机原地等待。 那你见过凌晨五点的成都吗? 当然也见过,只不过不是饮酒做乐之后,而是因为晨跑。幸亏,也不是因为要起那么早去工作。晨跑和饮酒做乐相比,自然是件苦差事,因而我都很随缘,且并不常有。 有时候前晚心想,明天早起跑步吧,结果一觉醒来天光大亮,只好做罢。 天亮做罢,因为如果是冬天,那意味着时间着实有些晚,该吃早饭的时间去跑步,容易低血糖。而如果是夏天,天亮意味着阳光即将猛烈,温度即将不适宜运动。其实晨跑最大的魅力对我来说,是见证世界从沉睡中苏醒,一点一点活泛起来的过程。所以一般情况下,我的晨跑,会从天不亮出发。这当然就需要缘份,你首先得天不亮醒来。 很久以前有一次因为什么而失眠,半夜醒来,熬到凌晨四五点起床,浓雾,能见度不过五十米。我跑去五公里外的大学校园,在操场里绕了将近四十圈,完成了一个半马。一开始是我一个人,后来渐渐有人加入。天亮以后,大雾仍然不散,有同学三三两两穿过操场去对面的食堂,特别年轻。 那是我第一次在操场绕那么多圈,也是唯一一次。如今想起来,一个人在被大雾笼罩的黑暗中一圈一圈一圈一圈地绕,四周建筑影影绰绰,诡异又凄凉。但是我想不起来当时的心情,只记得黑暗、黎明、浓雾,以及后来那一张张年轻的脸庞。 现如今,因为疫情原因,已经不大可能自由出入校园了。 有个夏天特别好,不用工作,经常黎明出发,去附近的公园跑步。一开始,只能看到路灯,后来,路灯也没了,过不多时,渐渐有了天光,然后太阳从天边窜出来,路旁的小花渐次灿烂。人家才刚要起床洗漱上班的时间,我已经跑完了十几公里。找个僻静的所在,用唱吧吼一段秦腔。秦腔可是太扰民了,没办法在家里唱,只能在公园,还要趁人少,人多了会害羞。我刚来成都的时候,怀着乡愁,还妄想在成都找几个同好,组一个秦腔自乐班。也没真的付诸行动,只是空想。现在连在唱吧唱都很少了。传统曲艺,落后于时代,也是行将就木,非人力可以挽回,徒呼奈何。 绿道修好后,跑步路线大大丰富。早上六点,第一班地铁发车。地铁轨道在某一段窜出地面,变成高架。冬日的此时,天还没亮,跑步中会看到灯火...

来年少用手机

最近一两年,养成一个很难定义好坏但确实是没有节制的习惯,那便是跑步的时候听音频,主要是Siri读的小说、真人播客,如今又有了clubhouse。智能手机时代,最大的问题就是沉溺。跑步本来是难得的放空时间,在这以前有相当一段时间,我觉得我已经可以做到空着耳朵出门,一边跑一边和周围的世界,或自己的内心互动。但随着发掘到越来越多有趣的可听内容,很难再佛系跑步了,蓝牙耳机和跑鞋一样重要。有时候我会忘了腰包,下楼才想起,但耳机,很久没忘了。 各种配套都提供越来越多方便,怂恿着你一起沉迷。以前只有有线耳机的时候,临出门拿耳机,耳机线纠结缠绕在一起,解不开,一焦躁扔下,不戴了。就算恰好线没有缠绕,随着跑动,耳机会时不时掉出耳孔。为了稳定,我会用手轻轻拽着耳机线,以免我跳它也跳。 然后有了蓝牙耳机,不少问题应刃而解。最开始的蓝牙,是只有一边的那种,只能提供方便,没法兼顾音质,戴着跑步,各种画外音。接着是双耳的蓝牙出现,中间有线连着,跑步的时候那根线会在你下巴或者后脖颈处“制痒”,你像是个老黄牛,对于苍蝇的侵袭不胜其烦,又徒呼奈何。 真正的无线蓝牙耳机成熟,也就是最近几年的事吧。当时觉得很神奇,和它自己的有线耳机差不多的构造,只是少了根线,直觉上应该像风筝一样更飘摇才对,但airpods竟然就不会掉!后来苹果又出了入耳式降噪耳机,更加万无一失。 这下我看你还有什么借口叽叽歪歪,乖乖戴上吧,最好一刻也不要摘下来。 加上自媒体助阵,共同织就一张弥天大网,一步步诱你入坑,再也无法脱身。 贪图方便安逸,追求唾手可得的有聊时光,是人类的天性,要和这种天性抗衡,人得有超强的自制力。说到这里,想起 魔鬼小编, 她连手机也不用。初听到这事,几乎惊掉下巴,这在中国的城市里,是无法想象的事情。后来我知道了纽约的另外一些面相,明白是那个地方的多样性、包容性,塑造和成就了它的一切。然而个人能面对手机里的花花世界心如止水,依然堪称传奇。 到这里,想起以前的社区活动“如果没有电子产品”。恰好春节假期,没有金主电话,决心拿出来一天,抛下手机,记录下这一天的流水帐看看。 PS:明天大年三十,给大家拜年,祝新春快乐,来年少用手机!

人们爱看爆款剧《山海情》里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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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后,我还会经常告诉朋友,我如何读大学以前都没洗过澡,以及我如何在开学第一天排队体检的时候偶然从胳膊上搓出泥来于是幡然醒悟跑回宿舍一顿狂刷的往事。对我而言,这是活生生的往事,但于多数听者,这是个很值得将信将疑的故事。于是,那天朋友在群里cue我,问《山海情》里演的是不是真的,90年代的西北农村是不是那么缺水的时候,我把往事又讲了一遍。另一个朋友,听过了很多遍,说:我还是有点儿不相信。 这是中国迅猛城市化的结果。别看如今呼朋唤友,一个桌上吃饭,一个瓶里喝酒,往回追溯二十年,比比皆是不可想象的前尘往事。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我奋斗了18年才能和你坐在一起喝咖啡”。 几个月前,因项目出长差,和同事一起吃住。经常看到年轻人把蛋黄取下来扔掉只吃蛋白、或者打很多饭结果剩下大半,有时候会玩笑性质地跟他们讲我从前的故事。我就读的高中在县城,离我家十五公里,住校,每周回一次家,骑自行车。好像现在讲起15公里,分分钟的事。可是回望那个时候,觉得是遥远的旅程,尤其去程上坡,后座上要带高高一摞锅盔,西北风迎面刮过。成都也有锅盔,不过15cm左右直径的油炸肉馅饼。而我老家所谓的锅盔,其码四五十公分直径,用一米直径的大铁锅烙成,白面,没有油,四五公分厚。住校的那一周,这便是我的口粮。冬天稍微丰富些,会带蒸馍,和锅盔穿插着吃,变换一下口味。气温低,蒸馍会结冰,如果不泡开水生嚼,你能感觉到冰渣在齿缝里四散,像是冬天在积雪里行走,咔嚓咔嚓。夏天不行,蒸馍含水量大,一两天就会馊,只能带烙干的锅盔,虽然吃至周五可能会有点儿异味,没长毛,不打紧。泡开水里,加点儿腌韭菜,就什么怪味也闻不到了。 最期待的是周五回家,妈妈总会早早做好一大锅饭,骑了十五公里加重的凤凰自行车之后,饥肠辘辘地进门,可以马上端起饭碗。那是漫长一周干锅盔之后的第一顿热饭,是一锅烩了土豆、鸡蛋的汤面。有不止一次,我吃得太多,以至于不能消化,无法动弹,继而上吐下泻。 二十多年过去了,我似乎还能闻到我消化不良时打嗝呼出的难闻的气味。 高二后半学期开始有所改进,学校有了食堂,父母从牙缝中抠出粮食,给我拿去换饭票,每顿有新鲜的饭菜吃,一周有一次可以下学校门口的馆子,吃碗清真食堂的牛肉烩面。外乡来的回族人开的家庭饭馆,后厨和前厅之前有道隔墙,开着窗口,用来上饭。都戴着白帽,讲着略有差异的方言,娴熟地把一条面皮一块一块揪成面片扔进滚沸着的锅里。另...

人人都爱四川话

迁来成都十几年了,至今不讲四川话。 经常会被本地人问,“怎么来了这么久,口音也没改过来?” 我本来日常理直气壮,你读过大学,从小看电视电影各种媒介都是普通话,没学会本改自觉不好意思。但往往被人家这样一问,脸一红,瞬间情形逆转。 “说明语言能力差噻。”言外之意是大家至少彼此彼此,不用猪笑老鸹。 在成都,不鲜见四川话讲得别人听不出端倪的外乡人。早些年,我实习的单位,有个陕西人,他跟讲四川话的四川人讲四川话,跟讲普通话的陕西人也讲四川话。后来我工作的公司,老板是安徽人,但一般人根本不会做此猜想。 我有时候会搜肠刮肚,努力从我有限的前半生里扒拉记忆碎片,试图找到一个在外地生活的,讲当地方言的四川人的影子。但往往找到的,是飘荡在北京、上海、郑州,甚至尼泊尔、日本上空的四川话。 哪里都有东北人,哪里都有四川人。因为哪里的东北人都说东北话,哪里的四川人也都说四川话。 二十多年前,我第一次离开北方农村,到重庆读书,那时候重庆还是四川的一个市。重庆人也不讲普通话。好在毕竟是大学,一个宿舍十四个人,来自十个省,只有一个四川人,平常都是普通话,虽然水平良莠不齐。但有些课,老师年纪比较大,只会讲四川话,他会在课堂上道歉,但没办法,他毕竟是那个年代的人。遇到这样的老师,我们外省人,就只有自力更生。 周末会去解放碑、朝天门逛街,经常会看到打扮入时的年轻妈妈当街呵斥自家小孩,“你龟儿子……”、“日你妈卖妈批……”。每次听到这种话,经常和同学相视一笑,“也不知道谁是龟,要卖谁,哈哈哈。” 象牙塔内当然也充斥着四川话,只是没这么“振聋发聩”。 后来毕业回了自家省城工作,都讲普通话,极个别的人讲方言。 二次入川,是离开重庆将近十年后。重庆已经是直辖市,为和成都争西南王座,两家原属同门的粉丝,争得不可开交。甚至为重庆话好听还是成都话好听这种事,有时也要争上一争。 同事朋友混熟了以后,我有时候也会开玩笑地抗议,你们这么大个城市,有来自五湖四海的人,对着外地人讲方言,考虑过我们的感受吗? 他们会说,“当年,四川话以一票之差屈居第二,不然现在的普通话,就是四川话。”时至今日,我也不知道是否真的曾有这样一场投票,我有点怀疑。投票,中国? 我在西北农村长大,十八岁以前都没见过城市。但从小学开始,老师就会教普通话,虽然老师的水平也不怎么样。小学四年级语文老师,会把“瀑布”教成“PuPu”。初中的历史老师,会把方言硬...